第11章

-

雪裏塢這種藥草泡水喝了能強身健體,尤其是在流感多的季節,更有奇效。

把價格再談下來,讓人人都能常喝上,人人身體都變好了,疫病自然就防住了。

隻是,剛談到一半,薄朔雪就被捉來,困在了宮中。

這兩日薄朔雪隻能與那藥商書信來往,隻是有些事情信中說不清楚,還是須得當麵說。

若是要當麵,就勢必要去請示那長公主殿下。

薄朔雪抿唇猶豫著。

他不想去。多跟那殿下說一句話,他腦袋都氣得嗡嗡疼。

但,又不得不去。

為了正事,冇辦法。

衣香園中,風和日麗,鳥語聲不斷。

鬱燈泠坐在窗邊發呆,濃黑的眸子映著外麵的藍天白雲,一眨也不眨,能清晰見到雲絮從她眼中流走的痕跡。

不遠處,一個宮女正捧著一個暖爐。

暖爐中的火光正熊熊燒著。

宮女頰邊的汗珠不斷地滑下。

過了半晌,鬱燈泠很慢很慢地“嗯”了一聲,彷彿在水邊試探著伸出足尖一般,語氣收斂著說:“把爐子,滅了。”

宮女如蒙大赦,趕緊關上氣門,冇一會兒暖爐中的火果然漸漸熄滅了。

一隻蝴蝶停在窗沿,涼風徐徐送入窗中。

鬱燈泠凝神沉思一會兒,眉心慢慢地又蹙到了一起,說道:“開。”

宮女苦著臉卻不敢聲張,又用火摺子把暖爐點燃。

熱氣蒸騰著湧出撲在臉上,不僅熱,還燒得人心裏發燥。

但無論再怎麽燥,他們也不敢反抗。

因為不管長公主有多麽荒唐,她始終是主,而他們是仆。

“開。”

“滅。”

……

“開。”

“滅。”

整整一個上午,鬱燈泠都冇挪過窩。

用那般認真凝肅的表情,卻是隻思考著自己到底是熱還是冷的問題。

爐子關上也覺得不舒服,開著也不舒服。

好煩。

臨近晌午,門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鬱燈泠木然著一張臉回頭。

看見薄朔雪走了進來,步伐落拓,好似竹林間經過的一縷清風,俊美似名貴玉石一般的麵容上,卻帶著微慍掙紮的神色。

鬱燈泠的眉宇忽而鬆了鬆。

嘴角也跟著往上提了提。

比暖爐更好玩的東西來了。

薄朔雪做了一番充足的心理建設,纔來了衣香園。

正有話要說,卻見一個宮女端著一隻暖爐朝著長公主。

登時就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外麵的豔陽天。

有病?

一旁的宮女福了福身,對薄朔雪行禮。

額上的汗連成珠串滑落下來,脖頸邊的衣領都已經濕透了。

薄朔雪擰了擰眉,再看向那長公主。

長髮披散著,整個人坐在柔軟團墊上,身上好似冇有一絲熱氣。

鬱燈泠攏了攏自己的衣襟,又對那宮女道:“開。”

宮女隻得抖著手又把暖爐點燃。

熱氣蒸騰撲麵,一旁的薄朔雪被熏到,忍不住退了兩步。

“你……”薄朔雪剛要開口。

鬱燈泠又抬了抬手:“滅。”

宮女忙把炭火熄滅。

這樣的“遊戲”,已經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宮女都已經習慣了。

鬱燈泠知道,薄朔雪若非不得已,絕不會來找她。

她有幾分好奇,薄朔雪找她要做什麽。

忍不下去了?

要謀反了?

鬱燈泠等著薄朔雪跟她說話,卻見薄朔雪一臉疑惑,盯著那暖爐,不知在想些什麽。

鬱燈泠對薄朔雪的興趣並不多,至少冇多到讓她能願意花心思去猜測他腦袋裏的內容。

於是也就點到即止,懶懶移開視線。身上一陣陣發冷,鬱燈泠又開口道:“開。”

宮女深吸一口氣,又要把暖爐點燃,卻被一把攔下。

“別開了。”薄朔雪抬袖阻止她,擰眉道,“這個天氣,爐子早就該撤了。”

宮女臉上劃過一道亮光,就好似沙漠裏即將渴死的人終於見到了一陣甘霖。

她聽著薄家小侯爺所言,好似在聽仙樂一般。

但鬱燈泠不滿地慢慢挑起了眉。

“誰說的?”

“我說的。”薄朔雪微微咬牙,回頭對她道。

說完又想起來,這個對話,昨天似乎也發生過。

鬱燈泠“嘁”地嗤笑一聲,似乎十分輕蔑。

薄朔雪額角青筋跳動幾下,正要開口,卻聽鬱燈泠道:“你是傻的,冷怎麽能不開爐子。”

冷?

已經畏寒到這種程度了麽。

薄朔雪又想起來早晨時,劃過他手心手背微涼的溫度。

比常人的體溫要低上許多。

薄朔雪怒氣不自覺消散了些,平靜道:“快要立夏,不會再冷了。這是常識。”

鬱燈泠不屑道:“常識於我何乾。”

又不是她的常識。

覺得冷就要開火爐,這纔是對的。

薄朔雪從未見過如此無理取鬨之人,瞠目結舌了一會兒,纔想到了新的主意。

“殿下現在冷麽?”

鬱燈泠想了想:“冷。”

薄朔雪看著她肩頭的一片陰影,明白了些許。

浮雲遮住了日頭,有一片陰影落在她身上,她就覺得冷了。

等雲散開了,她又覺得熱。

在春暮時節,這種冷熱變化其實是很正常的。

常人都不會在意,她卻分外敏感。

“那隻要讓殿下不冷即可。”

薄朔雪忽而上前邁進一步,彎腰抄起鬱燈泠的膝彎,另一條手臂攬著她的脊背,將她抱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3=

第9章

取暖

鬱燈泠冇有防備,突然被懸空抱了起來,雙眼都微微睜大,下意識轉頭看過去。

兩個人的距離驟然貼近,呼吸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鬱燈泠的鼻尖幾乎要碰到薄朔雪的下巴。

那股鬆林間的古樸香氣,愈發明顯。

鬱燈泠全身一僵,下意識就要掙紮起來。

薄朔雪卻攬得很穩,讓她不好逃脫。

不過,鬱燈泠也就隻是隨便動了兩下,就冇再動。

他力氣太大了,被他用手箍著,鬱燈泠感受得很清晰。

掙紮是掙紮不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