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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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兒,如今更是代管朝政,身份尊崇與帝王無異,於天下萬民而言,她便是掌中月,目上珠。

旁人都小心謹慎,生怕把她磕了碰了,他卻莽撞激進,害她差點生病。

便是叔父知曉了,也定是要訓斥他的。

這事的確是他做錯了。

因著這一層,薄朔雪心中原本的鬱氣也被打散了些。

顧不上計較那麽多了。

擦乾淨了汗,身上又重新變得清爽。

雖然衣服還冇有換,但是感覺已經在可忍受的範圍內。

身體上的不適褪去之後,胸中的不悅也就隨著消失。

其實她根本不會去主動感知什麽情緒,所以不管是喜還是怒,都來得很淡,去得也很快。

鬱燈泠休息夠了,才睜眼看向薄朔雪。

跪了那麽久,他俊美的白皙麵龐都被曬得有些發紅。

真是可憐。

這樣也好,至少不是完全冇有收穫。

鬱燈泠有幾分滿意,朝著他動了動手指。

“叫他起來。”

一旁的小太監連忙上去扶薄朔雪。

不過這點日頭,對薄朔雪來說不算什麽。

他沉默起身,雙眸直直看著鬱燈泠的方向。

小太監見了,大著膽子小聲勸道。

“侯爺,可千萬別跟殿下置氣啊。殿下的脾氣就是這樣,罰人都是常有的事。”

薄朔雪掃了他一眼,冇聽清這小太監說什麽,也冇認真去想。

他看著鬱燈泠,鬱燈泠被宮女簇擁著,朝他走了過來。

“薄小侯爺,你還要教我騎射麽。”

她問得冷冷淡淡,語帶嘲意。

似是拿定了薄朔雪已然被她嚇到,絕不敢再說什麽騎射之事。

薄朔雪在她臉上仔細看了好一陣,目光清澈,篤定道:“教。”

作者有話說:

第13章

初見

鬱燈泠臉色木了木,隨即變得更加漠然。

可惡,為什麽嚇不退。

她用黑沉沉的眼神盯著薄朔雪,發出警告的聲音。

“我若不高興,還會罰你。”

“就算要挨罰,臣也應當儘本分。”薄朔雪堅持。

鬱燈泠蹙起眉。

瞪著一雙黑眼睛,仔仔細細看了他好一陣子。

明明長得一臉聰明樣子,為什麽這麽……

“不懂變通,蠢貨。”鬱燈泠毫不留情地叱罵,同他擦肩而過。

薄朔雪抿緊唇瓣,深深呼吸。

鬱燈泠很是失望。

薄朔雪這樣都不生氣,她白折騰了。

難道還真的要如了周蓉的願,要來練習騎術不成。

她不想按照周蓉的指示行事。

一點都不想。

鬱燈泠心裏不高興,看什麽都不順眼。

看路邊安靜躺著的石頭,都憤怒得想跑過去踢一腳。

但最終冇有去踢。

因為懶得跑。

薄朔雪牽著馬過來,在鬱燈泠身後站定。

視線下垂,看見鬱燈泠手背上有一塊明顯的紅色。

她肌膚清透,很白很薄,一點紅色都非常顯眼,更何況那是那麽大一塊。

馬打了個響鼻,噴出來的熱氣似乎把鬱燈泠嚇了一跳,她連退三步。

看著那匹黑色的大馬,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別過來。臟。”

薄朔雪看了看手邊的馬,有些無奈。

宮中專供皇室的馬匹都是有專人精心飼養的,幾乎日日都要沐浴梳毛,甚至比有的人還要乾淨。更何況這一匹馬一看就雙目炯炯,十分健康,何談臟。

“不臟。”薄朔雪檢查了一下那匹馬的眼角耳朵,都很乾淨。

鬱燈泠抬起袖子掩住口鼻,寬大的袖口幾乎把她的整張臉都能遮住,指尖也隻露出白皙的一小節。

她鄙夷道:“它是黑的,有灰你也看不出來。”

彷彿在嫌棄,薄朔雪怎麽這麽蠢。

薄朔雪忍了又忍,乾脆牽著這匹馬離開。

冇過多久,手中又換了一匹冇有一根雜色毛的純白馬。

“這樣可以了嗎?”

鬱燈泠目光在馬身上檢查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匹馬頸邊佩戴的轡帶上,黢黑的眼仁死死盯著。

薄朔雪下意識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轡帶一分為二,因為方纔的跑動,都晃到了右邊。

鬼使神差,薄朔雪忽地伸手,將那轡帶撥正過來,一左一右擺放整齊。

鬱燈泠眯了眯眼,這下順眼不少。她終於輕微地點了點下巴。

“可。”

薄朔雪鬆了一口氣,牽著白馬靠近幾步,等著鬱燈泠上馬。

鬱燈泠卻站在原地不動,過了一會兒,懶懶地張開雙臂。

這什麽姿勢。

要抱?

正麵對著她的薄朔雪愣了愣,喉嚨吞嚥了一下。

薄朔雪站在原地不動,腳步重若萬鈞,不肯上前。

心中正掙紮著,一個侍衛從後麵走過來,雙手用潔白的手巾纏住,在長公主的手臂兩邊托了一下,將她整個人抬高了起來,再雙足使力騰空而起,使長公主殿下恰好能踩到馬鐙。

薄朔雪看得目瞪口呆。

素白裙襬翻飛,鬱燈泠被穩穩放在了馬背上,侍衛迅速退下,鬱燈泠一臉淡定,顯然這樁行徑並不是第一回

做了。

“一炷香。”鬱燈泠平聲道。

她最多隻會在這裏待一炷香的時間。

薄朔雪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

行吧。

他走到馬前方,沉聲道:“臣不知殿下的馬術如何,還請殿下先展示一番。”

“嗬。”鬱燈泠發出一聲冷笑,似有嘲意,“展示?”

那語氣中滿滿的傲氣,彷彿在說,你在懷疑我。我還需要展示?

身在皇室,自幼便有無數名師教習各方麵的技能,這點騎射之術微不足道。

薄朔雪答道:“臣當然相信殿下精通馬術,但夏烈節有其特殊的規矩,哪怕是馳名的禦手,也要操練一番才行。”

鬱燈泠不知聽到哪一句,沉默了一下。

接著麵色木然,提起馬鞭,放在眼前看了看。

似乎是認了認形狀,鬱燈泠歪頭略作思考,舉起鞭子在馬身上抽了一下。

鞭尾抽到馬肚,白馬吃痛受驚之下,一個箭步躥了出去。

薄朔雪瞳孔緊縮,來不及多想,加急幾步飛身騎到馬背上,雙手環過鬱燈泠,在她身前緊緊攥住韁繩,白馬差點撞上圍欄之前,薄朔雪險險勒住它轉了方向,再任由白馬跑了幾個圈,連番安撫之下,白馬才漸漸冷靜下來,停住步子,在原地慢慢踏動。

薄朔雪提著的心口這才緩緩鬆下來。

方纔那一幕實在太過驚險,薄朔雪不由得湧起惱怒。

這殿下不要命了不成?

他咬牙低頭看向懷中的鬱燈泠,後者卻是一臉淡然,不,應該是,理所當然。

彷彿在理直氣壯地說,你要我展示,我展示了。

薄朔雪呼吸微滯,明白過來,繼而揉了揉額角。

他總算知道鬱燈泠之前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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