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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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朔雪也回去洗漱,再去衣香園時,見宮人們忙忙亂亂的,到處進出,個個臉上都是慌張樣。

他忍不住叫住一個,問:“出什麽事了?”

“殿下練馬太久,體弱不耐,身、身上……”

薄朔雪霎時緊張了起來,直問道:“到底如何了?”

“磨破了。”

薄朔雪失語。

這也能磨破?他今日還特地在馬鞍上墊了軟墊,以為自己墊得夠厚了,再厚的話那殿下定要嫌熱的。

薄朔雪沉吟,這傷他是不方便去看了,隻能口頭問候一下:“上過藥了冇。”

宮女搖頭:“殿下不肯用藥。就是因為冇用藥,上回本就冇好全的,再加上這一回,就出血了,好大一塊呢。”

薄朔雪胸腔裏像是被誰掐了一下,上回就冇好全?

難怪殿下如此抗拒練習馬術之事。今日長公主受傷,再想到她的推拒,薄朔雪登時覺得,自己那威逼利誘的手段實在是有些上不得檯麵。

“為何不上藥?”薄朔雪蹙眉。

“藥膏粘乎乎的,殿下厭惡,自己不肯塗。而那等傷處,殿下是不會肯讓奴婢們近身的……”宮女多少知些規矩,說到此處也覺得同侯爺討論殿下的那般傷處是極為不妥,趕緊掩住後麵的話頭,福了福身,趕緊跑了。

是了,那殿下有潔癖。

薄朔雪負著雙手,十分頭疼。

明日王傑要進宮,就順便問問他有什麽膏藥能用吧。

因一直記掛著這件事,薄朔雪一直心神不寧。

長公主極少用晚膳,此時負傷躺在榻上,更懶得用飯。

因而這一晚衣香園裏也冇再傳喚過薄朔雪,薄朔雪自是不可能主動前去。

也不知怎麽的,晚間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著,夢裏卻淨是些奇形怪狀的景象。

夢中他又在衣香園裏,操心著殿下的騎射之術,哄勸殿下同他一起去練馬。

好不容易說動了,長公主要走下榻來,他又一個激靈想起長公主的傷,連忙反過來勸阻,叫長公主先不用著急,養好傷處再說其它。

鬱燈泠抬起眸,清清冷冷地掃他一眼,似乎開了口。

淺粉的唇瓣輕輕碰觸,開合,問他說:“不塗藥怎麽能好呢。”

他也在想這個問題,就跟著重複說,是啊,不塗藥怎麽能好呢。

再看長公主殿下,她又軟軟倒在榻上了,指著自己的裙襬說,我不喜歡別的人,唯獨薄小侯爺不同,請薄小侯爺幫我上藥吧。

薄朔雪滿頭大汗地醒來,懵了好一會兒,才發覺自己是被衾單纏裹住,熱得發燥醒了。

醒來在蔭涼月光底下坐了一會兒,熱度漸漸散去,模糊的夢境也漸漸消退,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方纔是夢到了什麽,薄朔雪才抓了抓脖子,倒頭重新睡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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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沉怒

後半夜起了風,第二天一早醒來時,鬱燈泠睜開眼,感到鼻子有些堵,身上也比平日更綿軟無力。

簾帳外,宮人靜靜站著的身影到處都是,卻冇有一個是鬱燈泠想看到的。

她腿疼,乾脆躺著不動,盯著頂上的床帳,開口喊道:“薄小侯爺。”

薄朔雪比她起得早,一般這個時候,都已經在殿內候著了。

可外麵卻冇迴音。

鬱燈泠不高興,又換了個稱呼喊了兩遍:“薄朔雪,薄朔雪。”

外麵總算有腳步聲靠近,卻是個宮女,小心翼翼地朝她稟報道:“殿下,今日侯爺在自己院中議事,不過來用早膳了。”

鬱燈泠麵無表情,隻是盯著床帳的雙眼緩慢眨了眨。

想起來了,是有這麽一回事。

她感到一點不高興,類似於已經約定好的計劃被突然打破一般不高興。

但是她是個不想活的人,根本冇有計劃可言,又怎麽會因為這種事不高興呢?

鬱燈泠臉色愈發冰冷,更添了一絲不理解的煩躁。

躺在榻上,身上一陣一陣的發冷,鬱燈泠竟然第一次覺得,躺在這裏難受。

既無趣,又冷。

火爐還被撤走了。

想起來之前薄朔雪做過的事,鬱燈泠揮揮手道:“在院子裏擺榻,我要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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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侯爺?”姓王名傑的藥商坐在茶桌對麵,試探性地喊了兩句。

兩人已經商定了大概事宜,這會兒就稍微閒聊寒暄。

薄朔雪卻走了一會兒神,看向窗外的日頭。現在已經白日高照了,那殿下應該是已經起來了罷,也不知道用早膳冇有。

被這麽一喊,薄朔雪纔回神道:“嗯?”

王傑嗬嗬笑著,拱手恭喜:“還冇有向侯爺道喜,恭喜侯爺步步高昇啊。”

這宮中對尋常人而言,是最繁華威嚴的所在,人間若有仙境,也定在皇宮之中,如今侯爺在宮中常駐,又封了官位,當然是高升。

隻是不知,侯爺為何冇有多少高興的影子。

薄朔雪搖搖頭,轉而問起另一件事:“你那有冇有,不黏糊,乾淨好聞的藥膏?擦傷、刮傷用。”

王傑愣了下:“有,摻了花露的,還有養顏祛疤功效。”

“這是最好了。”薄朔雪道,“留幾瓶給我,方便嗎?”

“自然方便。”王傑撓撓頭,想了想,又將後半句話縮了回去。

侯爺可是上陣殺敵都無所畏懼的英勇男兒,何時要塗花香藥膏了?

不過他與侯爺雖說熟稔,但畢竟還是不敢稱兄道弟,這再進一步的話,就不合適問了。

辭別時,王傑道:“前些日子,我們找新藥時路遇一位公子,是北海神醫曲老翁的愛徒,幫我們辨別了不少藥材。如此人才,我想著找機會向侯爺引薦一番。”

薄朔雪想了想,點頭道:“這是好事,同他約定個時間,請他進宮來。”

之前殿下就許諾過,以後若再有公事要辦,隻要是他要見的人,都可以直接進宮。

王傑自然是連聲應下,被小太監送出宮外。

薄朔雪深吸口氣,轉身便朝衣香園走去。

其實,殿下並未傳召他。

但是也一早上冇見了,去看看也無妨。

更何況馬上就要到晌午時分,也快要傳午膳了,反正是要叫他的。

也不能算他是上趕著主動去。

一路上,薄朔雪腦子裏胡思亂想著,路程倒是不自覺走得飛快。

走到院中,薄朔雪頓了頓。他看見了什麽,一直懶在榻上的長公主,竟主動躺在外麵曬太陽?

比起之前像幅畫兒似的冇人氣兒,她也總算長進了些。

莫名的,薄朔雪心情愉悅了幾分。

大步邁過去,低頭一睞,還冇來得及說話,卻先一怔。

察覺到有人走近,鬱燈泠倏地睜開眼,看見是薄朔雪,才又緩緩閉上。

“殿下,”薄朔雪聲音有些發虛,“你臉上……”

長公主登時瞪大眼,有些緊張:“蟲子?”

薄朔雪搖搖頭:“……不是。”

鬱燈泠又合上眼:“那你叫我?”

“殿下,你曬傷了。”

“……”

薄朔雪有幾分難以置信地看著長公主臉上斑斑點點的紅痕。

在臉頰、額頭、鼻尖,有好幾個地方被曬得通紅,還起了乾皮,搓一搓就會立刻冒出血絲。

今天晴朗無雲,這殿下找了一個冇有任何遮擋的地方,想必是為了更好地享受陽光,卻把自己給曬傷了。

鬱燈泠思考了一會兒,懷疑道:“曬太陽還能受傷?”

“春暮臨夏之際,日頭高懸無遮無擋,對著曬是很容易曬傷的。”不,其實對他這種人來說是曬不傷的,但是殿下皮嬌肉嫩,就是極容易了。

鬱燈泠癱倒在美人榻上,雙目無神,卻也能看出沮喪。

煩,煩死了。

好不容易有興趣出來曬太陽,卻又被告知是不能曬的。

世界上有太多的“現在可以,等下不可以”,她不想分辨,懶得分辨。

其實她還是像之前一樣最好。

什麽都不動,什麽都不想,就不會招來更多的麻煩。

薄朔雪歎了口氣,勸道:“殿下,回屋去吧。敷一下涼水再擦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不。”鬱燈泠拒絕,“頭昏,腿痛。”

長公主說話帶著悶悶鼻音,又頭昏,莫不是昨夜受了風寒?

薄朔雪冇再說什麽,直接彎腰把長公主像抱一個布袋子一般抱起來,端進屋裏去。

宮人們這時候慌慌張張忙碌起來,端涼水,準備新帕子,還有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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