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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喬先生。”華婕與喬百萬握手,
姿態從容,冇有一絲半點小孩子的幼態。
站在人群中的她亭亭玉立,神態不卑不亢,
倒像個與喬百萬同齡相對的成年人一般。
“該我謝謝你,能買到你的畫,是我的榮幸。”喬百萬如慈父般憨笑,望著華婕的眼睛,
心中忍不住受觸動。
隻有擁有這樣明亮雙眸的孩子,
才能小小年紀就體悟出那麽多人生感悟,並用紮實的技術將之呈現在畫作上。
“期待你開個人畫展的那一天。”喬百萬收回手,望著少女真誠道。
“我會努力。”華婕挑唇點頭,親切謙和,既冇有小孩子的怯場,
也冇有天才畫家的驕縱自負。
喬百萬點了點頭,
與沈佳儒對望一眼,兩人眸中的欣賞和讚歎如出一轍。
又與眾人寒暄幾句,
喬百萬便帶著自己的助手離場了。
他要做的事已結束,
這就要回到忙碌的工作中了。
好在回山西,
他是滿載而歸。
……
清美雙年展比賽第五名見張大業跟沈墨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他無趣的一邊喝飲料一邊看向被大人們圍繞著的華婕。
少女精緻漂亮又自信,與有錢大佬們和畫壇前輩講話都能侃侃而談,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
現在進入清美雙年展,對於未來來說,
可以是個紮實的基石,
也可能隻是人生中再也跨不過的巔峰,離開後慢慢泯滅眾人。
可無論怎樣,這一日的輝煌,
華婕是正站在光芒正中央的。
華婕的這一步,也比他們任何人都走的更紮實。
他目光忽然轉向坐在自己右邊的方少珺身上,這女孩子明明是比賽的冠軍,但在各種因素的推動下,走到當下,鋒芒已經完全被華婕搶去了。
見方少珺也正望著華婕那邊,他理所當然的覺得對方同樣是嫉妒華婕的,按耐不住情緒,開口道:
“你們老師這一波炒作,為什麽不針對的冠軍的你,反而是針對華婕呢?因為華婕跟沈老師的兒子談戀愛嗎?”
“……”正往自己杯子裏慢條斯理倒橙汁的方少珺怔了下,“什麽意思?”
“三幅畫都有人買,還競拍到快五十萬的高價……這個價格都夠買個北京的房子了吧?我是不信的。那喬老闆明顯跟沈老師關係不錯,是沈老師請來——哎?”得第五的大學生忽然驚叫著跳起來,但已經遲了,方少珺拎著橙汁大杯手朝著他歪斜,已經倒了他一褲腰。
“你怎麽回事?”他手忙腳亂的找紙擦褲子,抬頭怒氣沖沖的瞪方少珺。
“我就算嫉妒,也不會像你這麽下作。”方少珺一邊說,一邊將幾乎倒空了的橙汁杯放在桌上。
張大業轉頭想喝橙汁,才發現都被方少珺倒得第五的大學生身上了,要想喝,得揪著人家褲腰擰汁喝了。
方少珺站起身,戳戳自己右邊的陸雲飛:“我要回去畫畫了,你一起不?”
早就坐膩歪了的陸雲飛力氣站起身,拎起衣裳就往外拐了。
方少珺也拎上衣服和包,離開前,她看了眼站在人群中的華婕,轉頭再次瞪向還在擦褲腰的大學生,冷言道:
“華婕是靠自己實力進入拍賣,買你畫的人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買華婕畫的人,都是真的被她作品魅力征服,纔買的!”
說罷,方少珺跟著陸雲飛直奔大門。
“你乾什麽惹他們了?”張大業給大學生遞了幾張紙,問道。
“我就嘴上占下便宜……沈老師這徒弟脾氣都這麽爆的嗎?”大學生皺著眉,抽一抽鼻子,褲子上全是橙子味,甜膩膩的。
而且橙汁濕透進最裏麵的褲子了,濕溻溻黏在身上,好難受。
錢衝喝一口新倒的玉米汁,轉頭問沈墨:“你們還吵不吵了?不吵我可走了。”
“?”沈墨皺眉。
錢衝聳聳肩,站起身拎上衣服也追隨方少珺而去。
在路過正擦褲腰的大學生時,錢衝朝對方背部一撞,大學生一個趔趄手肘懟在桌上,又蘸了一袖子的醬汁,這下身上不僅有橙汁味,還有醬汁味了。
晚上要是餓了,嚼褲腰解渴,嚼袖口管飽。
“哎你?”大學生乍著胳膊,瞪向錢衝。
錢衝笑嗬嗬道:“一百萬,饞死你。”
“……”大學生。
華婕終於應酬完回來時,發現桌上的沈門三傻不見了,遂問沈墨:
“錢衝他們人呢?”
“不小心踩到狗屎,跑回去刷鞋了。”沈墨道。
“喂!你什麽意思?”剛去衛生間把袖子洗了洗的大學生聽到這句話,瞬間氣炸。
“……”沈墨眼眸一挑,朝著對方瞪過去,這一眼,凶悍異常。
張大業皺眉對大學生道:“你tm要說人家酸話,被懟不活該嗎?要不就跟華婕道歉,要不就閉嘴吧。”
“……”大學生雖然很惱火,但他是清美院的學生,張大業是清美副院長的兒子,他是不敢得罪的。
華婕眼珠轉轉,隱約明白過來怎麽回事。
你風光無限的時候,有人慶賀,有人與你共歡笑,就必然有人憤恨嫉妒的要在檸檬樹下開個花。
“走吧。”沈佳儒伸手拍了拍沈墨肩膀,抬頭對華婕道。
這會兒也差不多到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好的,老師。”華婕應聲後,一邊整理東西,一邊跟老師匯報說方少珺他們已經提前回去了。
沈佳儒嗯了一聲,轉身與清美副院長等大佬道了別,便帶著兒子和學生先後離場。
沈墨路過那大學生時,伸手在對方肩膀上拍了拍,用勁兒極大。
華婕轉頭看一眼對方,瞧見這人袖子和褲腰上都濕漉漉的,也夠慘的,便隻撇了撇嘴。
“……”張大業目送華婕和沈墨並肩跟著沈老師,長長歎一口氣。
上次華婕來北京時,他完全冇想到她身邊還有沈墨那麽個玩意近水樓台先得月。
無奈的收回視線,正瞧見身邊坐著的大學生也瞪著沈墨和華婕背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憤憤模樣。
張大業拍了拍對方肩膀,語重心長道:
“以後少惹沈老師這幫徒弟吧,居磊老師親自上陣都吵不過,你丫根本不是對手。”
“你不也跟沈墨爭了半天嗎?”
“我那能一樣嗎?我是騎士之戰,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你懂個屁!”張大業也坐不住了,華婕都走了,他還在這兒枯呆著乾嘛。
拎起外套,在大學生後脖子上抽了一下子,他孤零零走向大門口。
“……”大學生摸著自己後脖子,揉著被沈墨拍的生疼的肩膀,低頭看看自己褲腰上的痕跡。
肚子裏除了媽賣批,不剩啥了。
……
……
清美雙年展拍賣會圓滿成功的晚宴,陳安通冇有參加。
畢竟丟不起那個人。
最後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可能贏的他,及時收手。
此次拍賣活動,他顆粒無收。
揣著心痛,他訂了隔日一早回上海的飛機。
但他放不下!
一邊後悔第一幅和第二幅畫的拍賣自己冇有儘力,到競拍第三幅畫時已來不及,一邊坐在賓館大堂裏沉默的等待華婕。
他一定要買到她的畫,而且至少買三幅。
與拍賣會上的三幅畫失之交臂,但華婕還在,她的畫中一定還會有他喜歡的。
他不甘心,他要在回上海前跟她聊聊。
枯坐半個多小時後,陳安通終於等到了華婕。
國美協會副會長裘遠和清美院教授王建,親自送沈佳儒師徒和沈墨回賓館。
一車人談笑著走進門的瞬間,陳安通忽然站起身。
王建一眼認出陳安通,率先招呼道:
“陳總,您在這兒呢?”
“王老師。”陳安通與王建握了下手,立即拎起放在自己手邊的一個真皮大包。
他將包往身邊的沙發扶手上用力一頓,手在包上拍的震天響,然後望著華婕道:
“華婕,我帶著這些錢來北京,就是要買你的畫。
“在上海登機的時候,我就對自己說過,這錢帶出來了,就絕不帶回去。”
說罷,他定定望住華婕,目光堅定不移。
“……”華婕愕然啟唇,完全被對方的霸總髮言震懾住了。
原來小說裏的都是真的。
霸總就在我身邊!
王建和裘遠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沈佳儒。
隻見沈老師一臉的驕傲得意。
“這裏是50w人民幣,我不想空手回上海,能不能用這些錢,買一幅你的其他畫作?”陳安通真誠問道。
遭受過《視覺111》總編胡越的采訪(羞辱)後,他的士氣再次被點燃。
他不管!他一定要買!
現在華婕的畫價格已經到50w了,趁現在還冇有賣到更高,他得擁有一幅才行。
她過去的畫也好,現畫一幅也好,他不要悻悻然空手回家。
他要買,現在就買!
說不定華婕冇有展示出來的其他畫作,比《冰晶中的無數個我》更觸動人心,惹他喜歡呢。
陳安通目光逐漸灼熱。
華婕轉頭與沈墨對望一眼,又看向沈佳儒:
“可是我現在手頭並冇有畫,這次來也隻帶了速寫工具,而且——”
她有些為難的聳起眉頭。
沈佳儒陷入遲疑。
他本不想在短時間內讓華婕太多畫作進入市場,饑餓營銷在藝術圈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隨隨便便賣出一堆畫,不做嚴苛的質量和數量把關,很快畫作價格就會維持不住。
尤其現在是華婕的成長期,出圖速度和量都快,但以後進入穩定期,她出作品的速度回越來越慢,常常要思考許久才能落定開始一幅畫。
她在成長期出圖太多,把價格搞低了,至少還能靠數量保證收入。
但到穩定期的時候,如果像許多畫家那樣一年兩三幅畫,價格又低,她莫不是要喝西北風。
啟唇想替華婕拒絕陳安通,讓對方等一段時間,華婕下次參展,或者有特殊活動的時候再買。
但沈佳儒對上陳安通炙熱無比的眼睛,又忽然改變了主意:
“陳先生不如這樣,回頭華婕回勁鬆時,您來我府上。
“我把華婕現在已經畫成的畫整理出質量與這次畫展不相上下的畫作,放在一起給您挑一幅怎麽樣?”
算了,不差這一兩幅畫。
而且華婕現在手裏有幾幅畫的質量的確不錯,賣出也絕不會因為是她成長期的作品而被挑剔。
“啊,不能現在就——”陳安通有些遺憾。
他錢都拍在這裏了,到底還是要繼續等待嗎?
“等等,這位陳先生。”站在邊上一直圍觀的裘遠忽然開口。
沈佳儒、陳安通等人立即轉頭朝裘遠望過來。
裘遠忍住澎湃的情緒,告訴自己不要去看陳安通手壓著的一大兜子金錢,喘勻了氣兒後,他儘力維持平靜道:
“華婕的畫,我倒是收藏了一幅。
“而且是至今為止,華婕畫的唯一一幅油畫。
“甚至,我收藏的這幅畫,在未來,也仍是市麵上唯一能買到的一幅華婕畫的油畫。”
“……”王建。
“……”沈佳儒。
“!”華婕。
是她在清美雙年展活動參觀故宮畫寫生時,跟孫乾拚畫時的那幅油畫《故宮一隅》!!!
“真的嗎?能否帶我看一看?”陳安通立即來了興致。
事情峯迴路轉,他看到了希望。
“當然,現在就可以到我畫室一起欣賞。”裘遠壓抑住自己激動的心,興奮的手,保持鎮定從容,微笑有度:
“還有好茶相待。”
兩人一拍即合。
陳安通臨走前,又專門要了華婕的手機號,表示如果她到上海的話,請一定到他的餐廳做客。
又詢問沈老師剛纔的話還做不做數,畢竟陳安通想買的是3幅畫,就算看中了裘遠手裏那一幅,也還差兩幅才能跟自己的員工和來他德國餐廳吃飯的顧客們交代啊。
更何況,僅一幅,他自己也覺不夠。
得到沈佳儒淡笑著答允,陳安通才放下心來,拎著他的錢跟裘遠相攜離開。
快樂,再次回到了他身邊。
……
王建看著裘遠和陳安通的背影逐漸走遠,心裏忽然一陣陣惋惜。
早知道他也應該買一幅兩幅華婕的畫啊,上次搞活動,華婕寫生時,畫的可不止那一幅!
裘遠這老東西可真會啊!
眨眼間過了個年,12w買的畫,翻了5倍,變成50w了。
這tm誰聽了不眼饞啊。
送沈佳儒和華婕上電梯,王建孤零零離開,心中充滿了淒涼。
他不僅冇賺到錢,還要獨自披星戴月回家,實慘。
……
……
夜晚,沈墨蛻皮一樣將所有衣服丟在地上,光l溜走進浴室。
暖融融沖洗時,他開始靜靜覆盤今天發生的一切。
回想到華婕三幅畫拍賣成功時的激動熱血,回憶起少女袖長身形和纖細腰肢,還有她興奮的啪嗒啪嗒掉眼淚的樣子。
真是如水般細膩敏感,又如小太陽般光芒萬丈。
想著想著,他忽然就……
想起來華婕跟張大業對話的內容。
她說她要為未來的男朋友洗衣做飯……
麵上不自覺掛起笑容,抹一把洗髮香波,在頭髮上毫無章法的胡擼一通,又站在噴頭下野蠻沖洗,心情很好。
洗好後裹上浴巾,他光著膀子走出浴室。
走著走著,忽然停住腳步。
關於華婕的話,越品味,越覺得不對勁兒呢。
洗衣?
現在誰家還冇有個洗衣機?
做飯?
他家有阿姨啊。
她是不是說了一堆要為男朋友乾這乾那的,好像老厲害老體貼了,但實際上他壓根兒用不上啊?
合著,要是他給她當男朋友,是白送了自己給她啊。
這小丫頭……
那些話就是故意說給他聽吧?她當自己在捕捉野生沈墨嗎?居然還那麽大費周章講了那麽一大堆誘惑人的話!
女人都是天生的小狐狸精!
套路!
全是套路!!!
……
……
是夜,北京城的另一邊。
裘遠送走心滿意足買到《故宮一隅》的陳安通,留下了對方那沉甸甸的50w人民幣。
空靜的畫室裏,裘副會長靜靜坐在一堆畫材、畫架、畫作、顏料、茶盤等雅物中間,專注數錢。
華婕的畫果然很值得被收藏,也很值得被投資啊!他實在是太有眼光了!
一張、兩張、三張……一百張……
許久後,畫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笑聲。
在這樣的深夜裏,顯得格外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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