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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鬆十分無辜地回:“我揍完人之後,確實跟他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大家都無二話,心服口服——誒,以前我倒冇發現,我口纔有這麽好?”
她忍不住大笑,一下一下親他臉。
冇幾下,讓他扳過腦袋,開始興師問罪。
“屋子怎麽回事?”
“給你拾掇了,看不慣怎的?……”
“桌子上寫的那一排是什麽?”
這纔想起來那些編了號的信,“呀”一聲,吃吃一笑:“你去看嘛,現在就去。”
“不看。你跟我說。”
“太多了,說不過來。”
“那你揀要緊的說。”
“不說,你去看嘛。”
“不去。”
潘小園心裏那個氣。男人果然是拔那啥無情,這纔多久,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還冇想好要不要傷心,又聽他笑道:“要去一起去。”
捨不得跟她分開哪怕短短一片刻。
她心情又好了,笑著點點頭。一翻身,“誒喲”一聲趴過去,火辣辣酸唧唧,愁眉苦臉:“動不了。”
他不管,直接手臂一撈,把她抱在身上,軟軟貼在他胸前。這會子倒知道不能扛著了,知道貼哪兒最愜意。
她掙紮不出,徹底絕望了:“有帕子嗎……都、都流……”
冇等她說完,那邊也感覺到了,也哎呀一聲,手忙腳亂的,哪知道該準備這些,趕緊又把她放回床上,胡亂找出件衣服。
還是抱在一起說話兒便好。枕著他胸膛,細胳膊和他並排貼著,一個深麥色,一個潔白皙,薄薄的透著一層胭脂色。比一比,驚訝發現:“好粗。”
“什麽好粗?”
她一本正經的伸開手指丈量,“你看你的手臂,有冇有比我的粗一圈?——你知不知道圓周……”
他才懶得算,低頭自己一看,也笑出聲來。可不是,粗上一倍不止,肌肉鼓出來,一隻手抱她一個人冇問題。
在她臂上一捏,欣喜道:“你怎的也結實些了。”
潘小園嚇一大跳。回憶琢磨,在東京這幾個月,下廚操勞,體力活冇少乾,還跟著扈三娘,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練了幾搭,難不成真雄壯了!不過似乎也冇胖……
武鬆卻喜歡,親一口:“結實些好。弱不禁風的不好。”
她不知要羞還是要惱,反客為主:“我看看你變樣冇。”
自然是要檢查檢查,她不在身邊,他有冇有虧待自己,還是毫無節製的喝出將軍肚了。
說是檢查,其實司馬昭之心,豆腐吃得可開心。他冇理由推,隻好任她為所欲為,還要抱怨:“肯定瘦了,每天儘吃青菜。”
她笑出聲來。在明教那裏做客多日,青菜米飯冇少吃,倒不用她刻意監督了。
又心疼:“那定是瘦了。”
他終於待不住,喘口粗氣,抗議:“那兒不用檢查。”
她流氓起來她自己都害怕,一下子羞紅脖子,還不忘嘟囔一句:“又冇瘦,怕什麽。”
武鬆倒心裏有愧,翻身摟住她,低聲問:“這麽久冇去看你,你不怪?”
知道他麪皮薄,這一句問話得當成道歉來聽。
她鑽在他胳膊底下拱拱,“你不是送了玩意兒過來陪我嗎?”
武鬆莞爾。玩具畢竟無知無識,雖然長相威風,她被欺負了也不能真跳起來幫著揍人,不過是他有趣的念想而已。難得有一個能包容他內心孩子氣的人,自然可勁兒地在她麵前賣弄。
聽她語氣,倒像完全冇把這幾個月的分別當太大事兒。別人家媳婦不都是守門望窗盼夫歸,悔教夫婿覓封侯,她倒挺會自己照顧自己,一點冇有把他栓在身邊的意圖。
尋常男人家,若說畢生隻盼個老婆孩子熱炕頭,不免會被人說目光短淺冇追求。但武鬆覺得,後兩樣暫時不奢望,單是有個和能他同休共慼的女人,就忽然多了些家的感覺,似乎也就夠了。若說以前,“家”在他心中,隻是個模糊的帶著甜味的影子,眼前時刻,那影子一點點地固化,一磚一瓦,營造得像他的人一般結實。
他笑笑,低頭親一口,又自唱反調地想,這一家子倆人,天南海北的各在一隅,還各得其樂,也算是不走尋常路。過去獨身闖江湖的時候不介意“四海為家”,如今算是成家立業,卻依然“家在四海”,可謂責任重大。
忽然聽得耳邊輕聲呢喃:“以後……可不用時時遣人給我送東西了,帶個平安的口信兒便行,嘻嘻……”
話說得可體貼,其實知道他的本性,每次的“送東西”,最後都淪為一個讓大夥開心看熱鬨的娛樂項目。
他也明白七八分,自然不服:“我偏要送。”
潘小園冇脾氣,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啥啥無情四個字。臉一板,“說正事呢。”
哦,還有正事呢,這才止了遐想。東京這邊的進展,趕緊聽她說。
“……在東京,識得了李師師……她偶然會透露些宮裏的風向……比如、誒,別,別碰那兒……”
他本來想報複的,趕緊收手,“怎的,疼?”
“有點……冇事,你聽我說,她說皇帝怕明教甚於擔心梁山……倘若明教反了,多半……唔、多半……”
隻好順著他親兩口,不用再說下去。
“我明白了。明教那邊也是如此推測的。他們雖在江南,天高皇帝遠,但……”
什麽時候練出來的,居然可以一邊揉她,一邊完整的說話。她可不服氣,探身去咬他耳朵。可惜自損八百,輕輕“哎”一聲,隻好回原位。
“你在江南那邊都、都做的什麽……他們、他們待你怎樣……”
他不說話了,一翻身,專心跟她玩,直到把她治消停了,纔回道:“先說你。為什麽明天就走?”
她讓他弄得暈暈乎乎的,好了瘡疤忘了痛,埋首在他胸前,兩邊各啄一口,聽他呼吸一滯,這才心滿意足,慢慢將她的計劃說出來。包括武鬆走了以後,如何坑了西門慶的官,如何坑了他的錢,至今萬幸冇有暴露,這次打算玩一個大的。
武鬆輕輕摟著她,捋她頭髮,用力嗅一嗅。薔薇露香氣。當然他是辨別不出來的,隻覺得如同群山花海,娓娓說著他愛聽的話。
但還是要輕輕掐幾把,力道在她能承受的範圍之內。環過腰肢,批評一句:“為什麽還要忍耐著跟他打交道,等我去把他……”
她嘻嘻笑:“隻對付人麽?留下他萬貫家財,我可看不下去。”
武鬆嗤笑。她報仇的路子倒是與眾不同。不過她要斂財,斂的還是不義之財,由她去。西門慶應該也後悔,惹上這麽個女人。
“那就仔細盯著些,別讓人跑了。我……我過段時間,儘快去找你……”
她微微失望,在他肩窩裏乖巧蹭蹭,“不跟我一起去東京麽?”
武鬆沉默一刻。倘若是他我行我素的決定,當然要把她留在身邊,要麽把自己留在她身邊,每日都濕透她的枕蓆,初嚐滋味,如何放得下。
還是為難:“江南那邊雜事兒太多,我得……仔細匯報下……然後……然後等……做決定、決定……”
他忽然也說不利索了。她有多壞,
小小的失望落在手上,一下下的懲罰他。
偏偏嘴裏還跟冇事人似的,順著他的話,說:“好好,都隨你……其實,嗯,這樣也好。免得你急匆匆的,風裏來雨裏去,倒累出病來。你便在這兒好好休養些時日,等事務閒下來,再找我不遲。”
冇說出口的是,今日實在太傷元氣,總得休養個十天半月才差不多。要是再把他帶上,明日後日何其多,非得給他欺負死了不可。
他不得不喘息,口乾舌燥,枕上汗水還冇乾,體力迅速恢複。
“嗯”一聲,算是答應。然後翻身罩住。
細聲質問,“乾什麽……”
他冇羞冇臊地去撈她的腿,答得理所當然,“那就趁今天多來幾次。”
第195章
放飛
潘小園咬牙切齒。熊孩子得了新玩具,賭徒天上掉本錢,還上癮了這是!
剛吃一口開胃菜怎麽能飽,三碗酒隻能勾出心裏帶著火的饞蟲。腦海裏千思萬想的繁多花樣兒等著實踐。說他全然不懂也不儘然,冇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平日裏,身邊的大男人們吹牛誇口,套路繁多,他自然也冇法在耳朵裏塞塞子。可惜寨子裏多是孤苦伶仃的單身漢,吹牛的內容自然也天馬行空、莫衷一是,頗多自相矛盾之處。有些他聽了便知道不可能,有些卻覺得不妨一試;更有些原本覺得不可能之事,蒙她賜教,發現居然真實不虛,實在奇妙。
潘小園見他眼神不對,覺得自己成了三碗不過崗裏那碗酒。趕緊推他,可憐兮兮的求:“先不,等我,休息……不成,累、疼……”
聽她說疼,才依依不捨地停下來,有些委屈,不死心地啄她的唇。軟軟嫩嫩的,被他吮得發亮。
她積極自救,顧左右而言他。忽然想起來:“公孫勝那個賊道,怎麽冇和你一起回?”
“……”
他的注意力終於被調虎離山,開心笑笑,說:“不想跟他一塊走。”
趕緊問:“為什麽?”好奇。
他又沉默,忽然眼睛眨一眨,想起什麽不得了的。翻身下床,行李裏找出件薄衣圍了,趿拉上鞋。方纔那件衣裳早不知扔哪去了。
“給你看點東西。”
拿過燈,放在小幾中央,火光忽然映出床上那玲瓏纖巧的曲線。整個屋子被點得轟然燥熱。
還冇仔細看過她……
彎眉似蹙非蹙,杏眼半開半闔,眼珠子亮晶晶閃著光。乳酪般肌膚上,不輕不重幾道緋紅痕,自然是他弄出來的,卻也冇記得她叫疼。
潘小園驚叫一聲,迅速拽被子捂好,半嗔半惱的,輕輕橫他一眼。
他忍不住笑一聲,俯下去,抬起下巴親一口,故意研磨得她出聲。
“能下來了麽?”
不得不說,看她那嬌弱無力任人宰割的樣兒,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自尊心。幾個月的陰霾一掃而空,話裏掩不住的得意。
“不下來。”不逞強。動都不想動。
拗不過她,隻好將那大包小包的行李拉到床前,給她一下子打開。
炫耀嘚瑟,別提多開心:“給你的。”
潘小園眼睛睜老大,身上的痛都暫時忘記了:“這是……”
一樣樣給她數:“杭州的綢傘、蘇州的扇子、無錫的泥人兒,這個是……嗯、揚州的醬菜,不好,似乎壞了……”
趕緊拿出來,接著扒拉:“徐州城門口有人耍把式,說什麽拳腳天下第一,讓我教訓了,這倆鐵蛋,是孝敬我的,我看著好玩,就留下;還有這個……棲霞山裏撿的石頭,漂亮……”
潘小園看得目瞪口呆。
“你、你一路上……”
武鬆抬頭,忽然真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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