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火焰中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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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曦年前。臨光城,臨光碼頭旁。這是索尼婭和父親的房子。這一年,索尼婭剛剛十歲,這一天,她正好生日。根據聖典,十為極數,為太陽神旭的誕生天數,淨華水都及教會周邊的居民基本上都會在孩子十歲時為其準備誕生慶。索尼婭猶記得俊朗的父親,在臨光城擔當雇傭兵的他有著高大的身軀,棱角分明的臉龐,以及一直溫和微笑的神情。太陽,或許隻有太陽才能形容他的存在,如同遠古時給予大地光芒的太陽神旭,他不斷散播陽光,使他人感染正能量與快樂。“哈哈哈,索尼婭,大狗熊很可愛吧!”那個男人用一隻手按住哭著要吃東西的小狗熊。爸爸知道索尼婭喜歡可愛的東西,所以他從城外帶回,然後養了起來,狗熊崽萌萌的眼神使索尼婭隻想貼貼。所以她和爸爸總是一起抱著小憨妮,就是狗熊寶寶一起睡覺,熊的毛髮很溫暖,家的壁爐更溫暖。索尼婭的母親在她出生前就走了,隻有父親與她相依為命。他同時扮演父親和母親的角色,給她溫柔關懷,勇氣信任。小小的街道,小小的房子,每天和爸爸一起快樂的日常。這些便已經足夠,這些就是全部的世界。“索尼婭,我買蛋糕回來了!”不知道是什時候起,教會會用巨大的蛋糕為旭的誕生慶祝。教會認為孩子是後日的太陽,在日後為聖子、聖女慶生時也用蛋糕來代表初升的太陽。於是這個習俗從教會傳到了民間,甚至教會有專門的供應,以至於普通的孩子們基本能夠在十歲生辰吃上蛋糕。父親讀的童話中,蛋糕是太陽出生的第一縷微光所化,它輕飄飄,軟綿綿,成為蓬鬆軟綿的食物,被上古的先民們分享。以後的蛋糕就是人們模仿原初的第一個蛋糕所製作的,教會為了紀念宣傳太陽的出生,第一縷光照射大地的廣博,也提倡用這種甜品慶祝和誕生有關的節日。“所以,索尼婭,吃蛋糕就是在分享太陽的光輝,將誕生的希望含在嘴中,等待它的甜味淨潤舌頭。”索尼婭看著眼前圓圓的大蛋糕,吞了吞口水。她將蛋糕最頂上放著的,璀璨如寶石的藍色草莓摘下,在父親欣慰的笑容中一口含進嘴。奇怪,冇有味道。但無論是父親的笑容,熊熊的大肚子,還是在撲哧撲哧地爐中明亮的火焰,索尼婭都記得十分清晰,如在昨日。似是會永存續。如果太陽並未落下。“在很久很久以前,最初的太陽誕生了,它是世界的創造主,冇有時間,冇有概念,冇有現象,是它造就一切。”那一晚,父親再一次講述自己喜歡的最初的故事。“同時分離出的還有太陽的對立麵:太陰,太陰不喜歡我們眼中的世界,不喜歡明亮,不喜歡節日,不喜歡幸福的東西。”“它隻愛著不極致的東西,平庸的東西,且想要永不變。”“太陰把一切搞的一團糟,將大地上帝生靈重新拿到混沌中。”“太陽製止了太陰的行為,但是也冇有否定太陰的理念,太陰理解了太陽,太陽和太陰和平共處,定義日月。”“但是不知名的東西來到這個世界,教唆太陰背叛了太陽。太陰和不知名的東西結合化作魔王,魔王擊碎了太陽,世界迎來了永的黑暗。”“但是太陽的碎片又化作神使們……”讀到這,索尼婭已經睡著了,父親也會為她蓋上被子,在爐火的閃爍中入眠,伴著沉眠的夜。再次醒來,她看到的是被火焰染紅的天空。噗呲噗呲的火焰在灼燒她的臉頰,煙霧進入鼻子,索尼婭不住地嗆了起來。“砰!”金鐵交鳴的聲音在火場中響起,火焰的跳躍聲也無法掩蓋。索尼婭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刻:父親正在揮舞著大劍與兩個人影在火焰中拚殺。他使用武器時的姿態是索尼婭從未見過的,勢大力沉,神情專注。“那個東西在哪?”一個身影冷冰冰地問。“你有一個女兒吧?如果你不交出來——聽說人類女孩在獸人帝國那邊十分受歡迎呢!哈哈哈哈——”另一個矮小的身影發出令人不適的大笑。他們是在找什?父親帶回來的東西?“智慧寶物在哪?快說!不然就死!”兩道身影不斷地想要突破父親的防禦,將刀劍的光影撕裂火光。父親如同瘋魔一般,不顧傷勢,將那兩個人影攔住。武器刺入的傷口,血液肉眼可見的濺出,但是他以傷換傷,不斷逼迫兩人後退。火光繚繞中,父親的身姿如同神話中擅長戰鬥的火神巴哈菲。他回頭大喊:“快跑!索尼婭!”“別想逃!”這時,一隻巨大的豬形魔獸撞碎牆發出巨大吼聲,向著索尼婭衝來。索尼婭害怕地閉上眼,卻冇有感受到意料的衝擊。一道巨大的影子覆蓋了索尼婭的身體,保護住她。是小憨妮,她立起身子,用手臂頂住了豬長長的獠牙,鮮紅血液從它毛絨絨的手臂上滴落,在火焰中化為灰燼。巨豬不斷地吼叫,腿向後蹬,卻冇有辦法前進。“嗷——!”平常慵懶笨拙的小憨妮此刻如同頂天立地的雲水柱,熊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凶狠與決意。“小憨妮——”索尼婭忍住在眼眶打轉的眼淚,站起身子。現在重要的是不拖累爸爸和憨妮,她對自己說。快走!快跑!索尼婭從斷裂的牆壁處衝出來,回頭看向那個平常淨透著溫馨的家。幾道影子在火光中若隱若現。如同地獄在吞噬靈魂。父親和小憨妮,一定要活著,活著!一定要等我回去!回家!我們一起!奔跑時,索尼婭無法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越來越強,越來越高亢,想要突破自己的身體大叫,撕扯自己的神經。索尼婭清楚地記得,自己邊哭邊叫,彷徨無助。她想到能夠求助教會,直衝向城中教會的方向,可是中途就頭痛欲裂。藍色的光從她的身體中冒出,環繞她,不斷形成莫名的文字。她昏了過去,隻記得一雙手拉住了她。那雙手的主人有一雙黑如瑪瑙的眼睛。————“你叫什名字?”“索尼婭,索尼婭-貝奧剛夫,奧拉-貝奧剛夫之子。”李空看著藍寶石中抬頭挺胸的少女,她的眼睛中似乎閃爍著什。希望、憤怒、痛苦、絕望交於一爐。哦,最重要的是那種名為複仇的情緒。情緒強烈,目的明顯,一個能夠用的棋子。李空如此評判。遠處的火焰已經熄滅,打鬥聲已經消失,希望逐漸渺茫。“神官大人,請您立刻上告,重視五座城池治安的教會一定會處理此事。”李空此時剛好十三歲,正在臨光城進行神官學院最後幾天的實習,夜晚巡邏不過是家常便飯。聽到此話,李空笑了笑,向著臨光城最近的教會奔跑。他對著藍寶石中的身影問道:“那你怎辦呢?索尼婭小姐,我要將你上交教會嗎?”劇烈的奔跑中,李空回憶起少女在藍色的光芒下化作藍光,融為寶石的情景,覺得十分激動。這是他幾年中從未觸及的超凡力量,能夠留下來觀察最好。如果教會後麵查到此事,自己一口咬定自己隻是路過,憑自己的快要得到的神官身份,教會也隻能按照章程慢慢查。憑藉當時隻有自己一人的情況,也隻有超凡力量能夠提供情報。這樣也能據此測評教會掌握的超凡力量情況。他不能確定教會對於這種現象的態度,如果上交可能會有一步登天的機會。若是教會嚴格保密,自己的下場可能不會太好,隻能放棄現在的身份。他不喜歡賭。考慮到風險,儘量將索尼婭留下來,纔是對他最好的選擇。或許也能夠為自己的佈局增加籌碼。“索尼婭小姐?”冇有迴應,寶石中的小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罷了,先上報吧。”基本情報就是三個襲擊者的資訊,大概都被索尼婭告訴了他。至於寶物——李空不能確定手中的寶石是不是,就不提好了,畢竟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目擊者見習神官呢。————索尼婭的意識在藍色的空洞中不斷沉浮,無數文字從她的身邊略過。一道聲音喚醒她迷離的意識。“索尼婭,索尼婭——”她看向空洞,藍色的光暈渲染出無邊的寂靜。聲音好像從飄渺的空洞中心傳來。連成線與絲,穿過她的耳邊。索尼婭不知道這是什地方,但是有一絲莫名的心安。“唰,唰,唰——”文字的浪潮從空洞宣發,蔓延這個藍色的世界,索尼婭用指尖接觸浪潮的邊緣,【一份契約,來自遠古的契約】【客體:浪潮編織】【主體:索尼婭-貝奧剛夫之靈】【代價:索尼婭-貝奧剛夫的存在】【是/否】這是什?契約是什意思?索尼婭不知道怎辦,但是她感受到某種存在正在注視著自己。是空洞嗎?是蔚藍的世界嗎?還是浪潮本身?時間流逝。她感受到注視越來越凝重,越來越不耐,從溫柔變得凶戾。“怎樣才能複仇?”她喃喃道:“爸爸和憨妮怎樣才能回來?”“那就簽下它。”宏大的浪潮似乎在低語,空洞在抖動自己的虛假。“簽下它——”索尼婭如此重複,確認自己的意誌,與空洞重合。是的,冇有什可以顧慮的,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冇有什能夠實現自己的願望,既然如此就相信奇跡本身。一道小小的紅色文字攀上了藍色文字們的身體,它們打打鬨鬨,嘟嘟囔囔,被空洞揉成一團。於是蔚藍色的世界收縮進了她的體內,伴隨空洞的抖動,一切縮進女孩的意識中。————耶魯大石不爽地趕到火災現場。隻不過是平民的房子著火而已,為什要我來解決。真是的,神官一個個都這冇用,不會自己解決看到的事情嗎?害的自己不能繼續寵幸家的尤物了。可惡啊!讓我來滅火,大材小用,父親什時候才能讓我當主持禮拜的神甫,不僅能夠接觸上流社會那些穿著華貴的女性,還能以奉獻的名義斂財!耶魯大石看著眼前燃燒雄雄烈火的房屋,好奇是哪個熊心豹子膽的傢夥敢在他耶魯大石的地盤惹事,自己的父親是吃素的嗎!“你!還有你!給我到那邊去!”耶魯大石指揮後麵跟來的見習神官們用匠魂泵從不遠處的海邊抽水。耶魯大石心想這些見習的傢夥用起來真方便,不僅不需要錢財,還能兼顧多種工作,關鍵是任勞任怨!畢竟誰不想轉正?以後一定要讓父親多借一點實習神官過來打雜,這樣自己要做的就更少了。耶魯大石走到一旁,看著這些稚嫩的見習神官們流著冷汗,努力的借著匠魂機器噴灑水流。火焰在水流的灌注下漸漸熄滅。他掏出幾個夾著上下流油肉塊的夾餅,開始大口的吞嚥。“別動。”連油帶肉,夾餅整個掉了下來。耶魯大石乖乖將手舉起,畢竟在自己脖子上泛著冷光的匕首可不是開玩笑的。是犯人嗎,可惡,哪有犯人會在犯案現場威脅神甫的!我可是足足拖了半個曦時才行動的,就是為了避開危險啊!身後的身影問道:“你是哪的神甫?”“臨光城光雨路下半段臨光主教會,我的父親是臨光城主教,你殺了我,我的父親一定饒不了你!”流利的將地址爆出去,他繼續說:“大哥,事情好商量,隻要你把刀子放下,我不會向後看你的樣子,也不會告訴教會你還在城。”“不是元教區的人嗎。”那個聲音似乎鬆了一口氣。“把你知道的教會內部的訊息全部給我說出來,別想藏什,全部,全部說出來。”另一把尖尖的東西頂上了耶魯大石的後背心臟的位置。耶魯大石很快把自己知道的教會的情況所有一股腦說了出來。“那個上報教會的見習神官是誰?在這嗎?”另一個聲音從他的旁邊傳來。兩個!難道犯人都在這?不趕快跑路,閒著冇事乾嗎?耶魯大石心罵罵咧咧,表麵上卻不敢怠慢。“就一個見習的主城的小子,上報後就被主教會的人員保護著坐船回去了。”身後兩個人聽聞後似乎在交流,耶魯大石聽不太清。“糟糕……覺醒……珍貴……可惡……殺掉……”唯有這幾個字被他們咬得很重。“大哥們!如果你們想要找這個小子,我爹絕對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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