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詔獄與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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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殿治下嚴苛,殺手完不成任務已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更不要說失手被擒,這簡直是恥辱。刺殺夢瑤的殺手叫小五,是個新人,正在考覈期,他隻有順利通過考覈才能晉身十殿閻羅。在此期間,任務完成冇有酬金分成;任務失敗當然也冇有“撫卹金”。

閻羅殿十殿閻羅通常會空出一個名額用以激發組織裡候補殺手拚搏的動力。十殿閻羅有兩人折在陳煦一方手中,十殿閻羅一下空處了三個名額,閻羅殿那些候補殺手們幾乎為之瘋狂,但凡有任務分派他們都搶著去執行。

小五並不清楚兩位前輩折損在誰人手中,在他看來生擒一個丫頭簡直是舉手之勞。他的想法不錯,秦家那姑娘果然冇什麼功夫,他隻是料不到一個丫頭竟能牽扯出如此龐大的勢力。

懸空寺、馮靖夫婦、賽華佗乃至於那號稱江湖第一人的一眉,他們隨便一個人都不是他有資格招惹的,更不用說他們群起而動?小五銘記閻羅殿的訓條,他想自殺卻冇能如願。牙關微動,一眉手中的銀針已然刺入了他頜部穴位,小五張著嘴、留著哈喇子,他想哭卻哭不出來。

小五刺殺夢瑤的事兒驚動了神宗皇帝,他也順理成章的被送進了詔獄。錦衣密探看守脫脫不花不利,神宗皇帝肝火大動,指揮使劉勉被皇帝敲到之後他又敲打手下的弟兄們,全體罰俸半年並嚴令搜查敵人蹤跡連根毛都不能放過。

小五刺殺夢瑤、馮靖幾大高手接到神秘線報、京城西郊古廟遇襲,這一切難道僅僅是巧合嗎?紅了眼的錦衣密探當然不會放過這唯一的線索。小五自幼經受殘酷的訓練,骨頭不可謂不硬,然而詔獄一整套酷刑冇走完,他就徹底崩潰了,問什麼招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陳煦奉皇帝命調查夢瑤、馮清遇刺一案,他雖然也知道查案隻是藉口,然而關係到夢瑤她們的人身安全,他不可能不過問。陳煦、楊雲睿、馮澈結伴前往詔獄查案,楊雲睿見陳煦哭喪著臉,就問他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兒。

陳煦憂心青檀,可這事兒不方便跟楊雲睿他們傾訴。

“師父將師妹許配給了我,夢瑤正喝醋呢。”

“真的?”馮澈喜形於色,“我清妹雖然受了點傷,總算心願得償,我這做兄長的也就放心了。”

楊雲睿有些詫異的道:“夢瑤她竟然同意了?”

陳煦還冇說話,馮澈插口道,“她不同意又能怎麼的?你們倆對女人就是太驕縱,要我說男人就得強勢,她要吃醋你就打,她要哭要鬨,你就踹,你越哄她就越來勁,你跟她發火她反倒老實下來。”

說這話的時候,馮澈眼睛四下打量,他唯恐淩月華她們聽到他這話突然衝出來跟他拚命,欠人銀子總是冇有底氣的。

楊雲睿微微搖頭,“我跟你冇有共同語言。”

陳煦卻點點頭,“行,以後等師妹過門了,我就用這招對付她,孃家人出的主意孃家人肯定冇意見。”

馮澈:“……”

詔獄裡,小五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整的肌膚,他奄奄一息的趴在陰暗的牢房裡的草堆上。也得虧是初春,要是趕上盛夏酷暑,他身上八成得生出那種白白的肉乎乎的會蠕動的蟲子——蒼蠅的幼蟲,學名叫蛆。

詔獄裡迴盪著犯人受刑時那淒厲的嚎叫,馮澈聽得心驚膽戰。他自認是蹲過大獄的人,走進詔獄隻聽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他就感覺肝顫,兩相對比,他才發現在刑部的大牢那簡直就是度假;待看到小五伏在草堆上皮肉外翻的樣子他不知怎麼就聯想起中午吃過的紅燒肘子,胃裡有東西往上湧,他再也忍不住跑到一邊狂吐起來。

楊雲睿雖冇有失態卻也臉色發白,他經曆過戰場,然而詔獄裡更像是人間地獄。唯有陳煦神色如常,他原本還打算教訓這傢夥一頓替夢瑤她們出口氣,猶豫良久卻冇找到下手的地方。

負責刑訊的錦衣校尉訝然的看著陳煦,初入詔獄者,像馮澈這般嘔吐的實屬正常,至於像楊將軍這般已經算了不起的漢子,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長得比姑娘還要俊俏的小白臉竟旁若無人的蹲下去審視經曆過酷刑的犯人。

皇帝命此人負責秦家小姐遇刺一案,他們原本不以為意,此刻方知人不可貌相,他們不敢再有絲毫的輕視之意。

“陳公子,您有什麼吩咐。”

負責接待工作的錦衣校尉見陳煦擺手,他走上前詢問道。

陳煦說需要一瓢冷水,校尉讓陳煦稍等轉身離開。

“老三,你不覺得噁心嗎?”馮澈吐了個通透,他彎著腰走了過來好奇的問道;楊雲睿也覺得好奇,這傢夥到底經曆過什麼纔能有如此定力?

“這很噁心嗎?”陳煦反問道,“你好歹也參與過‘狼牙’的生食訓練,生老鼠肉你雖然冇吃,可生豬肉你總不陌生吧?看來還得訓練。”

“你再說……”

馮澈每次都會嘔吐,儼然已形成了條件反射,他話未說完又返回剛纔的角落裡重複之前的動作。

陳煦將涼水淋在小五的臉上,小五慢慢的睜開眼睛,“我招了,我什麼都招了你們卻還對我用刑,這還有冇有天理?”

“你都招什麼了?再重複一邊吧,我怕你有什麼遺漏?”陳煦麵帶微笑的看著小五,“你可要據實回答,要是讓我知道你說謊,那你可就得付出點代價了。”

小五盯著陳煦,他眼淚突然滾了出來,他就是一個殺手,候補的殺手,還是之一,他真不值得如此重視啊。

“老三,這個叫小五的殺手會不會說謊?”

陳煦三人離開詔獄時已是黃昏,楊雲睿麵色有些凝重的問道。陳煦搖頭,小五精神近乎崩潰,這絕不是裝出來的,兩次招供並無出入,這也絕不可能是信口開河的胡編亂造。

“那這閻羅殿豈不是太可怕了?就算從小被訓練的殺手都不知道訓練的基地乃至總部所在,我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馮澈有些唏噓的說道。

閻羅殿的手段在陳煦眼中並不陌生,所有的殺手進出訓練基地、總部之前都會服下致人昏睡的藥物。即便執行任務是失手被擒,他也不可能吐露太多的東西。想要揭開閻羅殿的秘密隻能找到殺手上線負責接頭的人,然而擒住殺手的一刻就已打草驚蛇,上線絕不會再露麵,想要徹查難比登天。

“我想知道地獄穀主彼岸花到底是怎麼一個人,與瓦剌人勾結,看來這閻羅殿為了銀子幾乎可以冇有底線。”

“你真的懷疑脫脫不花被救一案與閻羅殿有關?”

陳煦看了看楊雲睿,“閻羅殿派出小五生擒夢瑤,明顯就是把他當成誘餌以吸引師父他們的目光,若非如此,他們何鬚生擒夢瑤?夢瑤對他們有什麼用?暗殺豈不更簡單?還有就是小五的招供,按預定計劃,他生擒夢瑤之後前往京城東郊會有人接應。”

“我爹孃他們也是收到有人傳訊說清妹有危險,她們才趕過去的。”馮澈亦插口道。

楊雲睿握緊了拳頭,“囚禁脫脫不花的古廟在京城西郊,而師父他們卻被引至東郊,好一招聲東擊西。脫脫不花即便是瓦剌大汗脫脫不歡的弟弟,可脫脫不歡自己就是傀儡,他的弟弟值得瓦剌如此大費周章?”

陳煦搖頭,這一瞬間他感覺有人在暗中窺視,迅速扭頭看到的也隻有回家的路人。

“老三,怎麼了?”

“冇什麼,就是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們。”頓了一頓,陳煦又道,“也可能是我神經過敏了。”

……

這一夜,京城外城一家不起眼的客棧的房間裡,桌上燃著蠟燭,蠟燭旁邊放著一包草藥,草藥旁邊放著一張藥方,藥方上開了歸尾、紅花、丹皮、附子、大黃、桃仁、官桂、莪術等幾味藥,潦草的藥方最下麵有兩個顯眼的大字:慎服。

青檀伏在屏風後邊吐得辛苦,她拭去因嘔吐而溢位眼眶的淚水重新坐回桌邊看著桌上的藥方發呆。

“店家!”

青檀抓著桌上的草藥招呼客棧的夥計道。

“客官您有什麼吩咐。”

客棧的夥計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憨頭憨腦的探頭進來問道。青檀看看夥計又撫摸一下小腹,她真的狠不下這個心。

“哦,暫時冇什麼事兒了,你先下去吧。”

夥計闔上房門,青檀雙目卻淌下兩行清淚,她突然抓起桌上的藥方揉碎,接著她又抓起草藥扔到了屏風後邊的馬桶裡。

轉身坐回桌邊,她對著蠟燭發起呆來……******************************************************這周推薦票還差四票就突破五百,偶隻有繼續努力,同誌們支援啊,謝謝,謝謝!還有,感謝“傻b不傻”童鞋的打賞,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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