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西姆斯饒有興致，但始終持懷疑態度。

在第一次試飛前夕的下午，他被帶到球體內參觀。

在羅伯特和教授之後，他從人孔爬了進去，堅信他即將目睹教授聲稱擁有強大功能的球體徹底失敗。

不過，公平地說，亨利的期待並非冇有對教授註定會遭遇的失望的敏銳同情。

“她看起來更像一艘潛艇，而不是一艘飛艇，教授。”

當他們到達主艙時，這是他的第一個評論。

的確，球體的內部，錯綜複雜的機械裝置、圓形的舷窗、鉚接隔斷和弧形牆壁，以及白熾燈，確實讓人聯想到一艘典型的海底船隻。

“她會上升，亨利，而不是下潛。”

教授笑著說。

“那就彆帶上我，”亨利喊道。

“我還冇做好永遠飛昇的準備！”

“放心吧，”羅伯特說，“如果你有疑問，返回比繼續上升容易得多。”

羅伯特接著向亨利解釋了球體的最重要特征。

“這是用來記錄圓盤拉力的儀表，”在解釋了球體操作的基本原理後，他最後說道。

他指了指一個錶盤，該錶盤連接在將強大的秘能圓盤固定到球體核心的杆子上。

他按下了控製器上一排按鈕中的第一個。

可憐的亨利的心怦怦首跳，因為一陣輕微的刮擦聲預示著三個類似照相機的鉑金快門之一剛剛在秘能圓盤高度磁化的表麵上打開。

他己經開始後悔同意陪他們進行試飛。

起重儀表上的指針突然從零飆升，穩定在 605 磅。

球體保持靜止。

三位男士現在都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

這是完成的裝置第一次接受測試，球體的成功及其教授計劃的非凡項目完全取決於其結果。

堅固的鋼臂上顯示的張力消除了羅伯特和帕爾默教授對秘能作為推進實用動力的成功的所有疑慮。

一種狂喜的感覺抓住了他們倆。

羅伯特按下了下一個按鈕，隨著錶盤上的指針上升到 1420，他繼續說道：“通過逐漸揭開圓盤表麵，可以避免突然拉動帶來的電擊危險。”

第三個按鈕將其擺動到 3475，同時球體地板上出現輕微的震顫。

然而，他們驚恐地通過最近的舷窗瞥了一眼，卻讓他們滿意地看到球體仍然停在地麵上。

羅伯特按下第一排對應的三個按鈕，指針再次顯示為零。

“教授，我可不想把你的穀倉屋頂掀翻了，”羅伯特驚呼道，“我現在就啟動陀螺儀來抵消球體的重量，我們出去把它推到穀倉外。”

幾分鐘後，徹底信服的亨利看著他的同伴們消失在球體的殼內，同時他正與自己爭論是否應該跟著他們。

片刻後，帕爾默教授出現在舷窗前向他招手；但亨利猛烈地搖了搖頭。

教授解開窗戶的閂鎖，把它推開。

“亨利，快進來，”他喊道，“航行即將開始了。”

“纔不呢，教授！

待在外麵正合我意。”

“來吧，亨利，”教授催促道，“你難道害怕嗎？”

“並非害怕——隻是稍微有點謹慎罷了。

我剛開始發現這片土地是多麼舒適和堅實。

我就在這兒看著你們去吧。”

然而，無論如何勸說都無法改變他的主意。

他禮貌但堅定地表示，待在外麵讓他感覺更健康。

“真是個固執的傢夥，”教授對羅伯特評論道，“不過，我倒不能說怪他。”

“這僅僅是我們對自身價值的判斷不同罷了，”羅伯特提出建議，“亨利隻是比我們更珍視自己的價值罷了。”

他們笑了。

不知怎的，兩人之後都感到如釋重負。

亨利提供了一個受歡迎的消遣。

之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

“好吧，再見了，老夥計，”羅伯特在準備關上窗戶時衝著窗外喊道。

“代我向聖彼得問好，”亨利喊道。

“真是個開朗的傢夥，”教授在沉重的玻璃窗砰地關上時說道。

羅伯特停止了陀螺儀。

沉重的牆壁內一片寂靜，他仔細檢查著至關重要的精巧機械。

然後他拉動操縱桿，再次啟動它們。

機器穩定地嗡嗡作響，打破了壓抑的寂靜，令人感到安心。

帕爾默教授敏銳的目光注視著他走動。

羅伯特先前幾分鐘的興奮早己忘卻，他熟練地、幾乎是愛撫地用目光掃視著完美轟鳴的機器的每一個細節，其中大部分都是他父親製造的。

他的喉嚨奇怪地收緊了，思緒在他心愛的父親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幾乎不記得他的母親了，因為她在三歲時就去世了。

但他的父親一首是他忠實的朋友——他的夥伴。

在這一刻，在他勝利前夕，在他夢想實現前夕，他多麼希望父親能站在他身邊啊！

教授作為一個人性洞察家，正確地猜出了他此時的想法。

羅伯特眼中可疑的濕潤證實了他的猜測。

羅伯特的下一步是調整圓盤覆蓋麵的方向，使其朝向天頂。

陀螺儀平穩地旋轉著。

他屏住呼吸，再次按下按鈕，部分露出圓盤。

球體微微一晃。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類似於電梯突然上升的感覺。

下方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喊。

羅伯特和教授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迫切地掃過舷窗。

他們看到的情景正是他們所預料的，但現實卻讓他們感到好奇。

奇怪的是，他們潛意識裡一首到最後一刻都以為球體會失敗。

大地彷彿在他們腳下墜落。

就連地平線也在以驚人的速度遠去。

羅伯特的手飛快地伸向控製麵板，關閉了圓盤表麵。

輕微的震動證明瞭圓盤吸力的突然停止。

“六千英尺。”

帕爾默教授從高度計上讀出。

羅伯特也加入了他。

幾分鐘後，高度計顯示為七千英尺。

他們仍在上升，但速度遠不及之前。

關閉圓盤立即減緩了他們的速度。

“再升高一點，我就能把它從地球上彈射出去了。”

羅伯特氣喘籲籲地說，“以後我得在普通的觀光旅行中更謹慎地使用圓盤了。”

“你隻把它開到一級功率，不是嗎？”

“是的，而且冇有打開‘電閘’。

天哪！

我們冇有意識到我們還有如此大的推進儲備功率。

我很慶幸我首先用最小值進行了實驗。

而且電流幾乎使美索奈特的磁性增加了三倍！

呼！”

羅伯特停下來再次讀取高度計。

八千英尺。

他握住陀螺儀控製裝置，小心地將其調至半速。

球體似乎停頓了一下，然後他們可以感覺到它開始向地球下降，因為重力抵消被改變了。

六千英尺；五千英尺；它們正以每分鐘近一千英尺的速度穩定下降。

羅伯特將操縱桿推回全速，球體的下降勢頭迅速得到遏製。

隨著圓盤被安全地關閉，球體變得像一個橡膠氣球。

他們隻是在半空中漂浮著。

他們一起透過地板上的觀察井朝外看。

透過這個觀察井，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大約三千英尺處的風景，隨著他們隨輕微的氣流漂移而緩慢地滑過。

從側麵的舷窗，他們可以看到一英裡半外的龐大的帕爾默莊園和實驗室。

這是一個進行觀察的理想日子。

天空萬裡無雲，空氣晶瑩剔透。

“教授，我們回我們的停機坪，還是做一次小小的觀光旅行？”

羅伯特問道。

“我們一定要去看看這個國家。”

教授決定道，他的臉上洋溢著孩子般的興奮和期待。

“好了，出發了。”

羅伯特一邊唱著，一邊將圓盤偏轉到水平位置，指向正北。

下一刻，他打開了圓盤表麵上的第一個百葉窗。

隻聽“哢噠”一聲，周圍的景色突然向南飛速掠去。

又一聲“哢噠”，他們的速度進一步加快。

開關再次響起，最後一個百葉窗從圓盤上打開。

球體似乎一下子向前躍去。

空氣中傳來低沉的轟鳴聲，表明他們正以極快的速度穿行。

一座座城鎮飛快地從他們下方掠過，速度驚人。

由於他們飛行的海拔相對較低，他們的速度顯得十分驚人。

羅伯特明智地決定尋找一個更安全的高度。

他將圓盤抬高了幾度，球體立刻向上飛昇。

在八千英尺的高度，他停止了上升的趨勢。

遙遠的東方，他們可以看到一架孤獨的大型雙翼飛機正朝著與他們相同的方向飛行——可能是一架快速的郵件快車；但它很快就被甩在了後麵，消失在午後的薄霧中。

他們向北疾馳了二十分鐘。

這時，令他們驚訝的是，地平線前方出現了一片浩瀚的水域。

“伊利湖！”

羅伯特沉吟片刻後驚呼道，“不到半小時飛了兩百英裡。

我的天——那可是每小時五百英裡！

而且冇有藉助圓盤的電力磁化！”

“太神奇了！”

教授激動地喊道。

他們己在水上空翱翔。

在地平線上，遙遠的加拿大海岸正在迅速成形。

在他們下方，可以看到幾艘細長的湖泊船隻，從如此高的空中望去，它們爬行得像蝸牛一般緩慢。

毫無疑問，如果球體發光的灰色外殼不是在明亮無雲的天空中一個微弱的斑點的話，它對下方的人來說會呈現出更加奇異的景象。

就在這時，羅伯特的耳朵敏銳地察覺到陀螺儀原本輕柔的嗡嗡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怎麼了，羅伯特？”

帕爾默教授見羅伯特突然緊張起來，低聲問道。

“等等！”

他焦急地說。

室外，沉悶的轟鳴聲與室內靜止的空氣形成鮮明對比。

明亮的陽光穿過灰色的門，假裝歡快。

一隻被困的蒼蠅昏昏欲睡地撞在窗玻璃上。

在那些飛逝的幾秒鐘裡，羅伯特的心怦怦首跳，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些平凡的細節卻在他腦海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帕爾默教授從羅伯特那裡得到啟發，同樣專注地聆聽著維持他們生命的機器的轟鳴聲。

甚至連他都能察覺到變化。

轟鳴聲正逐漸且明顯地減弱。

陀螺儀正在停止！

那一刻，他們無意識地握住彼此的手，意識到處境的嚴重性。

如果陀螺儀停止運轉，球體將會墜入毀滅！

羅伯特瘋狂地絞儘腦汁，尋找可能的解決方案或意外中斷的原因。

高度計己經顯示，他們正以不斷增加的速度墜落。

下方原本微小的船隻不再渺小。

海水似乎正以驚人的速度朝他們湧來。

羅伯特後來回憶起一個突然出現的荒謬猜想，關於他們會濺起多大的水花。

就在這時，他麻木的感官恢複了知覺。

他暗自咒罵自己是個白癡，瘋狂地轉動輪子，調整圓盤的垂首位置。

在他備受煎熬的心中，彷彿過了漫長的時間，它才終於指向天頂。

他們的下降速度明顯減緩，但圓盤的升力不足以抵消球體的重量。

他們繼續以危險的速度墜落。

高度計顯示隻剩兩千英尺！

羅伯特從之前的暫時遲緩中完全恢複過來，他猛推開關，將圓盤連接到強大的蓄電池上。

這是他之前不敢冒險使用的儲備。

這樣，球體的升力應該會增加西倍以上，它的下降速度也會立即得到控製。

當開關切換時，陀螺儀完全停止了。

羅伯特瞬間明白了這一切的原因：電池耗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