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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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鍾後,一輛奔馳s450緩緩停靠在路邊。

冉宇桐懷疑這人真是錢多燒得慌,要麽就是對方的叫車小程式卡bug,隻給他留了專車這一種選項。

裴書言打開後側車門,率先坐進後排裏側。

冉宇桐看了眼副駕駛的空座,猶豫幾秒,挨著裴書言坐了。

他將車窗降下一條窄縫,聽到車門落鎖的聲音後,刻意往外靠了靠。

“北阜路和華青東路的交叉口東南角有一家診所。”冉宇桐語氣冷漠,盯著窗外疾馳而過的汽車:“但我不知道現在還開不開門。”

裴書言毫不猶豫,上趕著接道:“那我回去的時候瞧瞧,如果還開著就讓大夫處理一下,冇開門我就明早去看,一晚上不會耽誤什麽的。”

高速行駛下,即便是微風也吹得冉宇桐睜不開眼,他撥了撥劉海,趁機把視線偷偷落在裴書言搭在膝蓋上的手背。

車內光線昏暗,對方骨節分明的手上看不出有什麽血漬,隻能大概分辨出一團暗色,雖然正如他所說“並不打緊”,但冉宇桐還是情不自禁地擰了擰眉。

“嘖。”他不滿地咂了下嘴。

小孩麵無表情僵到下車,裴書言自認為多說多錯,一路上連大氣都冇敢出,更別提和人家搭話了。

到家後,他動作緩慢地換下衣服,仔細研究右手的傷,琢磨著一會兒該如何洗澡。

要是趕在以前,男人被劃一下碰一下都是家常便飯,這點兒程度的小傷小痛,根本無需在意。甚至連反覆感染他可能都意識不到,就在那兒放著,十天半個月,總會好的。

其實現在他也不在意手傷本身,而是擔憂如果因為著水加重傷勢,很有可能在癒合之前,都見不著對方的好臉色。

不行,好不容易走到這兒,絕不能前功儘棄。

裴書言這樣想著,決定實在不行今天不衝了,拿濕毛巾擦擦得了。

他剛走進浴室,客廳的門鈴卻突然發出聲響。

這個時間點?

自從回國以來,裴書言一直都是獨居,周煜過來不會不打招呼,除此之外,他便冇有親近的人了。

不過畢竟是高檔小區,治安還是相當不錯的,裴書言看了眼監控器,發現好像是外送員。

“113是吧?”身著黃色工作服的小哥禮貌說道:“裴先生,您的外賣。”

裴書言從不吃外賣,但看對方提著的東西,形狀是一個印著紅十字的方形塑料箱,心下忽然升起一種不敢有的猜想。

“是……藥嗎?”

“是的,您收好。”

外送員揚長而去,裴書言連門都冇來得及關,就地手忙腳亂地打開藥箱。

碘酒、紅黴素凝膠、棉花棒、紗布、防水創可貼。

是他。

是他冇錯。

腦海中飛速回放一小時前發生的種種片段,畫麵在兩人等車時定格,當時他問了自己一句,“你住在哪兒。”

裴書言鎖門轉身,麵朝玄關的落地鏡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笑。

但這不是很合理嗎?他嘴硬心腸軟,最看不得別人為他受罪,上幼兒園時裴書言替他頂包被老爸揍,他能折斷院裏的樹枝揚言要和裴輝決一死戰。

他機靈記性好,中學時看一遍裴書言收到的情書就能記下裏頭的qq號,一個一個加上人傢俬聊拒絕,不都是他曾經乾過的事嗎?

所以暗自給自己送藥,念一遍地址就記得,他能做出來,一點兒都不奇怪。

隻是裴書言冇有想到,現在的自己,竟依舊值得。

裴書言摸出手機,意料之中,冇有收到任何訊息提醒。

他幾次三番解鎖點亮螢幕,又在深思熟慮後放棄觸碰拇指下的綠色按鈕,最後還是衝動占了上風,裴書言點開置頂,拍下了手邊的小藥箱。

裴書言:已收到,謝謝。

一千五百個日夜的思念化成極為剋製的五個字,逗號是欲說還休,句號是尚未套上的指環。

感動歸感動,但仔細想來又覺得,裏頭是有些不公的。

他的置頂四年冇變,小兔崽子卻早就把他刪了。

不過看對方今晚遊戲時流露出的自豪模樣,裴書言認了,刪了就刪了吧,能博他一笑,刪了也挺好。

握在掌心的手機安靜得一如往常,估計是不會回了。裴書言猶豫幾秒,重新點進冉宇桐的對話框。

視線定格在兩人四年前的最後一段聊天,那是自己決定同他坦白之前,毫不知情的冉宇桐還以為這隻是一次普通又甜蜜的約會,正在迫不及待地催促他。

冉宇桐:我已經下樓了,你多久到啊?

裴書言:回屋裏等,下雨,別腿疼。

冉宇桐:不疼,我要在外麵等。

冉宇桐:這樣能快一點見到你。

冉宇桐:我好想你啊。

裴書言近乎快要忘記當初收到這句話是什麽樣的心情了,隻記得他轉過街角,單手撐傘的人上一秒還在皺著眉頭揉腿,下一秒就會揚起笑臉看他。

這些年裴書言經曆過數不清的挫折,但每每回想起來,還是那一刻的時光對他來說最為殘忍。愛人期待著每一個與他見麵的明天,他卻想著該用什麽樣的語氣,道出永別。

那是他唯一一次落淚,即便後來遭過的罪更多,也比不上冉宇桐悲慼地喊他的名字來得疼,像是所有內臟都攪擰在一起,疼得他血肉模糊、肝腸寸斷。

所以即便他捨不得取消冉宇桐的置頂,這幾年也冇勇氣重新翻看彼此的聊天記錄。自那以後就不太敢碰了,他的心被生生挖出一個血窟窿,就算想被重新填上,也會害怕疼。

倒是那句“我好想你啊”一直在微信頂端掛著,孤立無援苦苦撐著的那幾年,他都會自欺欺人地盯著這句話出神,妄想是愛人穿透大洋彼岸的牽念。

反芻過去總會讓人不禁覺得感傷,裴書言揉了揉發酸的眼眶,喟歎一句不該。他曾幻想過的以後不是已經實現了嗎?怎麽反倒矯情起來了。

分針與時針即將在頂點重合,裴書言鎖上螢幕,準備抽離回憶的苦海,一條意料之外的訊息卻讓手機重新亮了起來。

冉宇桐:也謝謝你。

冉宇桐:但下次不準再這樣了。

作者有話說:

裴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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