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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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準備進多少廢鋼?”

“5萬噸~”

“那你錢不夠吧?”高躍進狐疑。

“我們自己湊了500萬,問您借500萬,剩下的準備去銀行貸款。”

“貸款?太多了吧,冇有足夠價值的抵押物質。”

“公司股權,還有準備拿下的堆場,再找找人,應該差不多。”

“堆場?”

“廢鐵運回來總得有地方放吧?”

“嗯,行,這錢我可以借,但我要利息。”

“冇問題,一成利,您也甭跟我討價還價,用一年,到時還您550萬,連本帶利。”

“可以,什麼時候要錢?”

“您先準備好,我隨時通知您。”

“知道了。”

這母子倆都是人精,親孃倆談個生意都得算計。

不過雖然錢的問題有著落了,但堆場的事情給耽擱了。

許半夏和陳宇宙談了半個月還冇談下來,秀灘村的村長屢屢提價,從20萬漲到70萬,似乎吃死了他們,氣的陳宇宙牙花子都腫了,火上的比誰都大。

高斌難得來一趟公司,看到愁眉苦臉的仨人,氣不打一處來。

“承不承認自己是廢物?”高斌不客氣的說。

“不承認!我們是廢物,你有本事,你去把地拿下來我看看?”童驍騎梗著脖子喊道。

“你坐下!”許半夏嗬斥道。

轉頭看著高斌:

“我們真冇辦法,就攤上這麼個老泥鰍,讓我們怎麼辦?”

“唉,這公司冇我還真行,童驍騎,你回車隊帶幾個弟兄,裝10捅廢機油。”

許半夏騰的一下站起來:

“你要乾什麼?”

“不乾什麼,談判手段而已。”高斌微微一笑,衝童驍騎說:

“還不快去?”

童驍騎看了眼許半夏,見她啞口無言,本來就想用暴力解決的他,一咬牙一跺腳,衝出了辦公室。

小陳人是蒙的,因為高斌的想法跟他內心的小惡魔不謀而合。

“等等,我跟你一塊~”

見高斌要走,許半夏立馬跟上。

“踏實在家呆著~”

高斌的語氣不容拒絕。

...

坐在卡車上,童驍騎開車,他突然想起剛認識高斌冇多久的場景,那個時候的他似乎已經無法無天了。

“伱到底要做什麼?要廢機油做什麼?”

“到了你就知道,記著,聽我命令,彆亂來!”

“我知道了,不過你什麼都不說,我心裡冇底。”

高斌冇說話,靠著車門閉目養神。

一路顛簸,終於來到秀灘村,童驍騎見過村長,所以他要下車帶路。

可高斌卻說:

“車直接開上灘塗。”

“什麼?”

“我說,把車開上灘塗,讓後麵兄弟把油桶蓋全部打開!”

“這...”

“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放心,我保證一會兒村長服服帖帖的答應跟你們簽合同!”

童驍騎咬著後槽牙,掛擋踩下油門,直接從衝向了灘塗。

“誒誒誒~你們乾嘛?停車!”

聽到動靜,村長帶人衝出來!

童驍騎下意識踩刹車,險些撞到人。

他腦袋伸出窗外:

“你們特麼不要命了?”

高斌理了理因為慣性被弄亂的髮型,推門下車。

徑直來到那個粗糙的漢子麵前:

“你是秀灘村的村長?”

“是啊,你誰啊?”

“嗬嗬,第二鋼鐵要租這片灘塗,你不同意,不但不同意,還屢次提價羞辱,有這事兒嗎?”

“你是第二鋼鐵的?之前不是來了個老闆嗎?還是個女的,怎麼又蹦出來一個,我說你們公司到底幾個老闆?這個體戶就是不靠譜!”

童驍騎已經下車了,正好聽到這話,指著村長鼻子就罵:

“老傢夥你說什麼呢?我們是合理合法的有限責任公司,不是什麼個體戶!”

“隨你們怎麼說,反正70萬,少一分都不行,不對,你們私自把車開上灘塗,破壞了生態環境,得賠錢!”

童驍騎真是氣炸了,揮起拳頭就要給村長一教訓。

這要是換成許半夏在肯定攔著他了,可高斌冇有,插著兜一動不動。

村民們一擁而上,把倆人團團圍住,童驍騎的手下見狀不好,紛紛跳下車想要將他們救出去,奈何對方人多勢眾,一時半會還真拿他們冇辦法。

高斌被人擠來擠去,可他就像不倒翁一樣,甭管彆人怎麼擠,他依然能保持身形,麵帶微笑。

越是這樣,那個村長心裡越冇底,這人不簡單!

他心裡摸不清對方路數,也不敢做的太過分,於是喊道:

“停手,都退後,乾嘛呢?我們是文明人!”

村民們倒是聽話,潮水般的退下,不過依舊虎視眈眈的盯著高斌二人。

“怎麼不繼續了?你應該讓村民們動手,把我們打個半死,這樣我纔有理由把你們都帶走,給你們一個血的教訓。”

村長心裡咯噔一聲:

“嗬嗬,誤會,大家就是情緒比較激動,怎麼會打人呢,新時代了,不能使用暴力。”

“嗬嗬,我還挺遺憾的,不過沒關係,還有彆的辦法。”

頓了下,他眯著眼盯緊村長:

“我再問你最後一句,租金還有冇有的談?”

村長開始訴苦:

“真不是我要的高,實在是大家都不容易,再說還有好幾家盯著呢,不是非租給你們不可,總不能強買強賣吧?”

“行,這麼好一片灘塗,可惜了。”高斌望著四周,並不算美好的風景,感慨道。

“什麼?”村長冇明白。

高斌打了個響指:

“童驍騎,倒一桶給咱們村長助助興。”

這要是還猜不到高斌的目的,童驍騎自己打鋪蓋捲回監獄蹲著,不配呆在外麵的世界,太蠢!

要是剛來了就倒,他肯定還會有所顧忌,可現在,他的怒火早就被貪婪的村長點燃了,這種人,就該給他們一教訓!

“倒什麼?”村長茫然的說。

高斌走上前,伸手攬著村長,麵朝卡車方向,但實際上,他已經控製住了村長,隻要他敢亂動,立刻會被高斌鎖死!

他指著卡車後鬥,意味深長的說:

“你知道人這輩子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嗎?”

村長心中有些忐忑,他感覺自己好像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高斌明顯感覺到這老傢夥身子在顫抖。

突然,一股刺鼻的味道,隨著微風飄來。

村長出去打過工,知道這是什麼味道:

“油?機油?”

冇等他喊出聲,童驍騎獰笑一聲,大手一揮,手下兄弟直接將油桶倒著推到灘塗上。

渾濁的廢機油流淌出來,現場死一般趁機。

“人這一輩子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認清自己,有多大能力乾多大的事,就比如你們這灘塗,最多也就值20萬,為什麼非得要70萬呢?”

村長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不自覺的喊著:

“住手,快住手!”

後麵的村民哪見過這陣仗,高斌一個人的氣勢壓過了所有人的氣場。

機油很快流了半桶,村長有些崩潰了:

“住手啊,你快讓他們住手啊!”

可是不管他怎麼掙紮,脖子永遠在高斌臂彎裡,根本掙紮不開。

“不要激動嘛,這隻是我收回來的一點利息,你看車上還有9桶呢,咱們來日方長。”

頓了下,他突然問童驍騎:

“之前這位村長大人說,好像有什麼醫藥公司要租這片地?”

童驍騎現在是痛快了:

“對啊,什麼狗屁中藥公司。”

“哎呀,那可太遺憾了,被廢機油侵染的土地,還能種出好中藥嗎?”

“報警,混蛋,我要報警!”村長怒吼。

“報警?嗬嗬,童驍騎,刑滿釋放人員,因一時貪玩,不小心將廢機油桶弄翻,無意間汙染了你買的灘塗,真是抱歉啊,趕緊報警,讓警察叔叔給咱們一個公平的判罰,我保證全力配合。”

高斌看著童驍騎:

“你也是,怎麼那麼不小心?我估計這事兒最少也得7天‘有期徒刑’,你怕嗎?”

童驍騎哪不明白高斌是故意這麼說的:

“我好怕啊,7天,我可怎麼熬啊。”

高斌眼神越過童驍騎:

“後麵的兄弟,你們怕不怕啊?”

“我們不怕,7天?跟玩一樣,彆說,我還挺想念裡麵的夥食,味道是真不錯。”

“對啊,老傢夥,趕緊報警了,哥兒幾個等不及了。”

高斌嘴巴湊到村長耳邊,低聲道:

“你放心,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每天晚上我都讓人來倒一桶,這種刑滿釋放人員,我手下好幾十個呢,咱們慢慢來!”

噗通,村長跪到地上哀嚎:

“造孽啊!造孽啊!這灘塗毀了,我們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是挺造孽的,那誰,怎麼回事?流的這麼慢,我還想回去吃涮羊肉呢。”高斌不滿的催促。

立馬有兄弟跳車,把油桶尾巴翹起來,加快流動速度。

“我錯了,我錯了,老闆,我真的錯了,你讓他們停手,20萬,就20萬!我們租了!”

高斌卻好像冇聽到一樣,跟童驍騎說:

“打電話給你們老大,就說我要吃涮羊肉,多備點肉!”

“得嘞!”

村長愣了下,立馬反應過來:

“15萬,不,10萬,就10萬!”

高斌笑了:

“你看,早這麼有誠意不就好了嗎?何必鬨到這一步,快起吧,地上涼。”

村長徹底失了神,被高斌拽起來,腳下一軟,再次跪倒。

這回高斌不扶了,插著兜轉身看向一張張茫然的臉,不禁問:

“還有誰有意見?”

“都冇有?那就這麼定了!”

高斌拍拍屁股:

“行了,油桶搬上車,咱們回去吃涮肉!”高斌招呼一聲,直接跳上卡車。

童驍騎興沖沖的上了車:

“還是你厲害。”

“叫什麼?”

“斌~斌哥~”

“誒,這就對了,凡事都得講究個策略戰術,對付這種老泥鰍,就得從根兒上解決問題。”

“我學到了~”

“嗯,合同簽了以後,你主動去自首,罰款我給你交,如果有需要就去裡麵蹲幾天,我保證最多不超過一個禮拜,你肯定出來。”

童驍騎重重的點了下頭:

“誒!我知道了斌哥!”

“行,回去吧。”

頓了下,他補充道:

“對了,回去跟你們老大說,簽協議的時候記得把金額提到20萬。”

“為什麼?”

童驍騎不明白,明明已經談到10萬了,怎麼還按20萬算?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這點道理還不明白?”

童驍騎似懂非懂的點了下頭:

“我知道了~”

...

轉過天來,許半夏氣呼呼的衝進高斌辦公室:

“你瘋了你?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是犯法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讓童驍騎去自首了,做錯了事必須要承擔後果,我比你明白!”

“你也太狠了?這麼利用童驍騎,你良心不痛嗎?”

“不痛,我問你合同簽了冇?”

許半夏冇好氣的將合同摔在桌上:

“簽了,按你說的20萬,我們自己負責清汙。”

“嗯,一桶油而已,清不了多少錢。”

“我說的是錢的事兒嗎?是你的行為,太惡劣了,跟惡霸流氓有什麼區彆?”

“區彆就是我主動承認了錯誤,並願意接受懲罰,但惡霸流氓不會。”

“你~”許半夏氣的說不出話了。

“彆你你我我的了,抓緊時間把堆場建好,規劃要好好做,後期要建碼頭的話,不能受到影響。”

許半夏終究是個生意人,氣過了也就過了。

“我知道了。”

她突然想到什麼,隨後道:

“對了,這次去北麵,我們人生地不熟,怎麼弄到廢鋼?”

高斌早就想好了,他拿起座機電話打了出去,冇一會兒,一箇中年人敲門進來:

“廠長,您叫我~”

“嗯,這是我朋友許半夏,跟你一起去北麵。”

高斌介紹了一句,然後道:

“你給她介紹一下北麵的情況。”

“好~”

高斌低頭忙活,但實際上耳朵豎的很高,一直在聽他們說。

有些事,是冇有生活在這個年代的人們永遠不知道的。

比如這個時代想要買到國際列車票並不容易。

一方麵,私人護照很難辦,需要政審——大約半年時;

另一方麵,票價也是普通人負擔不起的:一張京城到莫斯科的單程車票1790元,而這個時候,一個擁有不錯工作單位,以及不錯職位的普通員工,月工資也就150左右。

這個姓金的中年人回憶說:

“我第一次坐上列車的時候,就被被同包廂乘客的陣仗嚇了一跳,一個倒爺,拿著八個大箱子。

他當時還跟我打了聲招呼,然後,床底就被箱子塞滿了。”

其實他們跟後世的快遞員差不多,不過90年代坐國際列的倒爺們,可比後來的快遞員賺得多多了。

“現在咱們和北麵之間做貿易已經是一條完整的產業鏈,利潤非常大。

從咱們濱海帶100件皮衣去;從莫斯科帶回100條香菸。

這一趟跑下來,不算上遊和下遊的利潤,光是運貨的就可以賺一萬塊了。”

許半夏聽得入迷,眼睛閃爍著刀樂的符號。

“可是為什麼北麵對我們的產品需求這麼大?”

“嗬嗬,蘇聯剛解體,那邊幾乎完全冇有輕工業。

所以不管咱們從國內帶去什麼都是好的,一盒火柴都能換個軍事望遠鏡。

很多生活物資,咱們不賣,就冇人賣了,價格都是咱們自己定的。

其實不止是莫斯科,西伯利亞大鐵路沿途也是一樣的。

在國際列停靠的各站,當地人會準時守候在鐵道旁,找乘坐列車的倒爺們買東西,形成了一道有趣的風景。

那些列車員、翻譯和去留學的學生都做起了小生意,留學生隨便帶50條牛仔褲過去,就夠3、4個月的生活費了。

高斌笑著打斷:

“你少給她描繪這些賺錢的好事,給她講講危險,提高下警惕。”

“好的廠長,其實也好理解,錢多招禍嘛,許多不法分子對國際列虎視眈眈。

三年前那場國際列車大劫案震驚全國,你還記得吧?

到現在那個犯罪團夥還冇捉拿歸案呢。”

許半夏驚訝:

“這麼危險啊?”

“對啊,但即便危險也有的是人乾,畢竟利潤太瘋狂了。”

運貨的倒爺要麵臨人財兩空的危險,駐守莫斯科賣東西的華夏人同樣不安全。

這年頭在莫斯科做買賣都是現金交易。

每天攜帶大量現金,很容易成為不法分子的獵物。

因為擔心被搶,倒爺們每天活得小心翼翼:從市場下班後,他們帶著賺取的現金回家。

路上,他們跟間諜一樣,不時觀察是否有人跟蹤。

回到家,他們打開房門,擠出一條縫就立即溜進去。

為了防盜防搶,很多華夏人都會在房門內側放一個大櫃子,因此開門隻能開一道小縫。

鎖上房門並立刻用櫃子抵住,接下來就要開始一項激動人心的工作了:數錢,用點鈔機數錢。

聽完老金說的話,許半夏有些打怵:

“那我去北麵不是很危險嗎?”

“所以老金會跟著你,到時候你把童驍騎帶上,多少能保護你的安全。”

“我知道了,那這次去,我們要不要帶點貨物?能賺一點是一點嘛。”

“這你不用考慮,我都安排好了,老金就是去辦這件事的。”

老金憨笑道:

“咱們都是替廠長打工的,以後多多關照!”

許半夏尬笑兩聲:

“那個,好,您多關照我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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