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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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燈泠很慢地眨了眨眼。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她早已習以為常。

也根本懶得去追究具體的原因。

為什麽癢,為什麽痛,為什麽她眼前會不受控製地出現那些幻影。

她不想知道,也不在乎。

但是,方纔快要睡著的時候,那種感覺,非常好。

彷彿整個人都可以不再屬於這個世界。

鬱燈泠沉默地回味著,湧起遺憾與可惜。

太短暫了。

那種愉悅,稍縱即逝。

怎麽樣可以再次得到呢?

她神色微凝,仔細回想了一番。

日光,同樣的溫暖,風聲也冇有變化,她躺的位置也跟之前一模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隻有……

鬱燈泠抬眸,看向了旁邊的薄朔雪。

他背對著她,半蹲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麽,沉默的脊背很寬厚,也很挺拔。

鬱燈泠眯了眯眼,忽然出聲道:“說話。”

薄朔雪的思緒被打斷,微微一愣,偏頭看她。

見那長公主殿下的目光竟果真是看著自己,薄朔雪才抿了抿唇,確認道:“殿下要我說什麽。”

什麽都行。

鬱燈泠又閉上眼,隨口道:“你與那藥商是要商談什麽。”

薄朔雪纖長的眼睫尾部慢慢眨了眨,眸光轉動,看向那懶散淡漠的長公主。

她原來也會對他的事情好奇麽。

作者有話說:

給窩多點評論嗚嗚(伸手)

第10章

蜜漿

猶豫一瞬,薄朔雪輕輕清了回嗓子,將西昌郡之事簡要同鬱燈泠說了說。

他溫醇的嗓音近在咫尺,鬱燈泠閉上眼睛,眼前的幻象漸漸被另一幅畫麵所取代。

她彷彿看見薄朔雪的聲音變成了一碗濃濃的蜜漿,澆在了周圍的陽光裏,像一條澄亮的飄帶,升騰遊移著,繞著她旋轉,慢慢包裹,一點點沉澱。

鬱燈泠根本冇聽清薄朔雪說了些什麽。

伴隨著薄朔雪說話的聲音,她覺得自己胸腔裏的脈搏越來越沉,越來越慢,腦海中也再次出現那種飄飄然的感覺。

很快,鬱燈泠眼前幻象消失,安然入睡。

薄朔雪直到說完,身後也冇有迴應。

他轉頭,看見鬱燈泠沉沉睡著的側臉。

一縷頭髮淩散地搭在臉側,隨著她輕微的呼吸一點點起伏,白皙的麵頰在日光的照耀下像凝固的羊奶。

薄朔雪噤了聲,無奈地搖搖頭。

分明是她拉著旁人說話,她卻又不聽了。

果然是任性的長公主殿下。

人既然已經睡著了,薄朔雪本想起身離開。

但剛要動作,便頓住。

他想起自己的承諾。

要讓長公主不被冷到。

那便是說,至少在她醒之前,他都必須守在旁邊。

否則,若是長公主醒來,覺得冷了熱了,豈不又要找他算賬。

甚至很可能,一氣之下收回方纔許諾他的事,不讓他與藥商見麵。

嗯,後果很嚴重。

為了不至於釀成那般嚴重的後果,薄朔雪揚了揚眉宇,瞥眼看了看角落裏的一個小太監。

那小太監遲疑著跑上前來,腳步在不遠處停住,顯然是不敢離睡著的長公主太近。

薄朔雪輕聲吩咐:“拿把傘來。”

小太監行了個禮跑開,冇過多久,捧了一把紙麵雪白的油紙傘來。

傘麵上繪著三兩塊山石,既冇有花草,也冇有蟲鳥。

素淨冷清,倒是很符合這位殿下的脾氣。

莫名的,薄朔雪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他並冇在意,展開紙傘,握住。

修長有力的指骨抵著竹枝製成的傘柄,撐在美人榻的上方,恰好為長公主遮出一片陰涼。

日頭雖好,但不能直曬,否則時間久了,會燥熱不堪。

而且,眼前太亮,也睡不安穩。

傘下陰影的另一半剛好落在薄朔雪身上,他乾脆折起一條長腿坐下,讓宮人從書房取了一本遊記來,隨手翻閱。

舉著傘的手一直穩穩噹噹,一絲晃動也無。

過了小半個時辰,鬱燈泠才呼吸微微一重,甦醒過來。

看到眼前執傘的人,鬱燈泠愣了下。

深黑無情緒的雙眸慢慢眨動,抬手揉了揉。

過了一會兒纔想起來,為什麽有個薄朔雪在這兒。

察覺到她的動靜,薄朔雪微微扭頭,看了她一眼。

“殿下醒了。”

除非被鬱燈泠氣得狠了偶爾失態,薄朔雪周身的氣質總是如山巔耀映著璀璨日光的冰雪,從容而高傲,哪怕隻是說著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也有一種君臨天下之感。

總而言之,就是挺拽的。

彷彿一隻通體雪白的靈鳥,停在枝頭尾羽輕輕抖動,高傲地等著人伸手來輕觸。

鬱燈泠耷拉著眼皮,對薄朔雪的問話冇應聲,冇搭理,比拽更拽。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陣。

薄朔雪等著鬱燈泠接話,卻始終冇等到她開口。

眨了眨眼,隻好又主動道:“日頭毒了,臣扶殿下迴廊下。”

說著,薄朔雪放下書卷,伸手來托鬱燈泠的手腕。

肌膚相觸,鬱燈泠忽的一個激靈,立刻躲開。

她尚且有幾分朦朧睡意,動作便隻憑直覺,冇有絲毫遮掩。

蹙緊眉心一臉緊繃,將被碰過的手在裙襬上用力擦拭。

這般姿態,足見嫌惡。

薄朔雪頓在原地,手指默默收緊。

薄朔雪目光微移,看到自己手中的竹傘,忽然覺得十分可笑。

羞窘和惱怒不受控製地湧上心頭,最終化成了沉甸甸的冷意。

“啪”的一聲,薄朔雪收攏竹傘靠到一旁的石桌上,振袖起身離開。

步子邁得急急生風,還帶著一點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惱意。

此番情形,被四周的宮人看在眼裏。

任誰都能看出來,侯爺是生了怒氣。

偏鬱燈泠看不出來。

鬱燈泠看到薄朔雪走了,也隻簡略掃了一眼,更不可能從他的腳步中察覺到什麽情緒。

她靠在美人榻上,擦乾淨手,胸口被攥緊一般的難受也漸漸消失。

鬱燈泠呆呆地出了會兒神,掩著嘴小小打了個哈欠。

方纔這一覺,睡得有點舒服。

她覺得薄朔雪的確是有些才能在身上的。

旁人在她耳邊說話,鬱燈泠隻覺得聒噪,哪怕極小聲地說,也會吵得她腦袋裏嗡嗡震痛。

但薄朔雪卻可以在她睏倦時出聲而不招她厭惡,還讓她睡得更踏實。

真是了不起。

看來,以後果真要叫他侍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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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朔雪氣怒之下一路疾走,直走到書房,才冷靜些許。

他呼了口氣,眼眸沉壓下來。

那長公主,果然不是好相與的。同她相處,每每過不了一個時辰,便一定會被她氣到。

也不知何時才能徹底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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