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長公主既應了以後不再胡吃海塞,薄朔雪心中放鬆下來,便隻剩高興。

這個鍋子選得好。

薄朔雪吩咐下去,賞了許多的人,從準備食材的膳房,到服侍的宮人,各個全賞了一遍。

以長公主的名頭賞了不算,還要用侯爺的私產再賞一遍。

燈宵宮裏難得多了幾分喜氣。

下午薄朔雪放下奏摺不管,專心地陪著鬱燈泠消食,時不時喂一點山楂湯,幫助克化。

好在鬱燈泠冇有再出現什麽不適,隻是吃多了犯困。

薄朔雪這一天當真過得是如在雲霄。

他還未向殿下表明心意,卻已經得到了殿下的親吻,讓他歡悅又有些不安,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

必須要找個機會,與阿燈好好聊一聊,互通心意才行。

總不能讓阿燈一直覺得,是她委屈了他。

晚些時候,幾個大臣來燈宵宮找侯爺議事,薄朔雪纔不得不離開了一會兒。

再回來時,眉目間卻有些許愁色。

方纔報上來的急信,說東南的一個郡州買官鬻爵之風頻起,似乎是有某位王爺作保,箇中詳情牽連頗廣,要京城裏的重臣下去查探一番才行。

而新任上柱國的薄小侯爺在眾人推選之列,這也的確是他的職責所屬,難以推脫。

薄朔雪向來以公為先,這次卻心生怠惰,不太想去。

他更想在這個時候留在燈宵宮,和阿燈在一處。

見鬱燈泠倚靠在桌上看燈花,薄朔雪抿了抿唇,同她商量此事。

“阿燈,依你看,我去還是不去?”

鬱燈泠頓了頓,輕輕轉眸:“今日來找你的是哪幾個人?”

“徐大人,還有寧中書。”

“寧。”鬱燈泠問道,“是寧青?”

薄朔雪因這句問話多看了鬱燈泠一眼。

“是。”

為何阿燈將旁人的名字記得那樣清楚。

難不成也在千燈節上看過?

鬱燈泠若有所思,過了會兒,收回眼神,伸手要去掐燈芯:“你去。”

薄朔雪眼疾手快地趕緊把她的手拍掉,遞了一把小銅剪給她:“不怕燙嗎?用這個。為何阿燈要我去?這案子,大理寺卿也查得。”

鬱燈泠拿著剪子,哢嚓哢嚓地玩著,卻又不去剪那燈芯了,隻看著燭光淡淡道:“為何不去?你不是最想出宮的麽。”

可他現在不想了。

為何阿燈不留他?

薄朔雪張了張嘴,又閉上,話卡在喉嚨裏。

他還有許多重要的心思等著同阿燈說,正是滿腹情絲的時候,自然不願離開。

可是現在,他卻說不出“不想去,因為想陪著你”這種話。

一來太過突兀,二來,連他自己也是才明確自己的心思不久,隻怕就這樣輕易地說出口,阿燈不會相信。

薄朔雪歎了口氣。

鬱燈泠極少見他這般冇精打采,不由多看了他一會兒。

她好似明白過來,瞭然道:“原來你也想偷懶。”

薄朔雪:“……”不是啊。

薄朔雪又歎了口氣:“好罷。總歸是不好推脫的,所幸那州郡不遠,算上查探的時間,十日之內也必定能回來。”

他故意這樣說,就是變相地在同鬱燈泠許諾。

他絕不會像之前一樣,天天想著飛出宮牆,離開長公主的束縛,他定會回來陪著長公主的。

所以阿燈要等他才行。

十日。

聽著這個,鬱燈泠眸光閃了閃。

她撇開頭,無甚表情地應了一聲。

鬱燈泠的冷淡反應,讓薄朔雪有些失落,還有些捉摸不定。

但查案的一行人說走就走,第二日晌午,薄朔雪便被請著出發了。

鬱燈泠目送他走出燈宵宮的月門,薄朔雪還回頭看了看她。

“就十日。”薄朔雪忍不住強調了一句,也不知是在寬誰的心。

鬱燈泠點了點頭。

薄朔雪離開之後,又過了一個時辰。

少了個小侯爺,燈宵宮內寂靜一片,好似連飛鳥都不願意經過。

鬱燈泠坐在榻上靠窗的角落,午覺也冇睡,拿著墨壺擺弄,似乎神思不屬。

等了許久,門外響起動靜。

太妃來了。

鬱燈泠頓了頓,放下墨壺,平靜地看向門口,似是一點也不意外。

太妃由侍女扶著,款款走進來,看著鬱燈泠,笑道:“泠兒。”

“太妃。”鬱燈泠麵無表情,回了一句,嗓音清冷如石。

作者有話說:

ouo

第45章

治病

“今日瞧著泠兒氣色不錯。”太妃目光在鬱燈泠臉上逡巡了一會兒,

“本宮想念你得緊,過來看看你。”

鬱燈泠慢慢地呼吸,輕聲道:“太妃事務繁忙,

怎好打擾。”

太妃臉色微頓,揮了揮手,

殿內宮人儘皆退下。

她走到鬱燈泠麵前,

柔聲問:“泠兒,怎的越發與本宮生分了?”

鬱燈泠麵上一絲情緒也冇有,也不應聲。

太妃歎息一聲。

“幼時,

你那般活潑可愛,

越長大卻越變了樣子。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陰沉沉的,

周圍哪個人不怕你?”

鬱燈泠琉璃似的純黑眼珠一頓一頓地轉向她,好似冇有生命的死物一般。

太妃抿唇一笑,在榻邊坐了下來:“你還記得嗎,本宮從前最喜歡你這樣的小姑娘,可惜福薄,冇能懷上公主,你在本宮身邊蹦蹦跳跳,

本宮心裏真是把你當親生女兒一般疼愛。”

說罷,

又蹙了蹙眉,

惋歎道:“可惜,人都說女大十八變,

你現如今性子變得越來越怪癖了,有時候,

本宮都覺得不認識你了。”

太妃每一句都說得聽似溫和疼愛,

實則指責,

鬱燈泠雙眸凝滯地看著前方,一絲眼神都冇落在太妃身上。

現在的她自然不會將這些話放在心上,但是在年紀還小的時候,她確實曾因為太妃的這些言語輾轉反側,每天都害怕自己哪裏又犯錯,惹得太妃不喜。

想想那時候的愚蠢……真是可笑至極。

也不能怪別人將她當做傻子。

“好了,你也是時候將你這性子改一改了。在宮中,有本宮縱容你,以後出嫁又該如何?總不可能一輩子不嫁人吧。你脾氣這麽差,如今還荒唐地在燈宵宮養倖臣,若是讓以後的夫家知道了,會怎樣想你。”

“泠兒,為了以後好,還是將那薄小侯爺放出宮去吧。”

說著,太妃伸手,撫上鬱燈泠的鬢發,似乎要幫她梳理一般。

“啪!”鬱燈泠打開她的手,厭惡地將短暫觸碰過的手背在裙襬上不斷地擦拭,直視著她的眸子裏墨色更濃,“薄朔雪,要留下。”

太妃眯了眯雙眸,頓了一會兒,口中緩緩道:“好,他留下。”

經過多年的較量,她們之間已經有種共同的默契:不管有多麽麵和心不和,對方的底線,是暫時不能碰的。

太妃的聲音中摻上些許真情實感的疑惑。

“泠兒,夏烈節那日,你為何突然不聽本宮的話?”

鬱燈泠木然地瞧著她。

“你要長公主射日。那是長公主嗎?”

她指的是那個替身。

“本宮是為了你好。獵場上多麽危險,你又從來不會騎馬,怎麽……”

鬱燈泠冷冷扯了扯唇:“不會嗎?”

太妃輕輕一噎。

冇錯。

那天,鬱燈泠的馬術冇有任何問題。

那個薄朔雪,當真教會了她騎馬。

正是因此,太妃纔會愈加戒備。

她不會允許鬱燈泠悄悄脫離她的掌控,任何一枚可用的棋子,都不能自作主張地偷偷溜走。

必須要加固加固藩籬才行。

“好了,不說這個。”

“泠兒,你去平慈宮住幾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