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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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火山

有外人在,

薄朔雪緩步走近,對鬱燈泠行了一禮。

“殿下,黎郡的事已辦妥了。”

鬱燈泠的眼神有些遲滯,

見到薄朔雪,看了一眼後,

慢慢移開目光,

冇說話也冇應聲,隻是手上的動作停了停。

薄朔雪心裏一沉。

難道湊得更近,試圖擋一擋鬱燈泠看向那些伶人樂官的視線。

鬱燈泠的竹條停下,

她所指的那個方向站著的舞女也停了下來,

小心地偷偷喘氣,

似乎生怕呼吸得大口一點,

就會招致殺生之禍。

見她停,鬱燈泠一抬眸,又揚起了手中的竹條。

竹條上下搖晃,正指著的那幾人倒吸一口冷氣,拖著疲憊的身子再次舞動起來。

他們是平慈宮送來的樂人,從淩晨開始到現在,他們幾乎冇有停歇過,

隻要那根竹條指到自己,

就絕對不能停下動作,

否則會被長公主挖去耳朵眼睛。

薄朔雪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也察覺出幾分不對勁。

阿燈不像是在取樂,

倒像是在罰人。

這幾個看著麵生的伶人怎麽招惹阿燈了?

薄朔雪目光炯炯,看向周圍一圈人。

“你們幾個……”

薄朔雪忽然開口,

其餘人全望了過來。

鬱燈泠手上的動作也頓了頓,

再次把目光投向他。

原先燈宵宮裏的宮人受了委屈,

便喜歡找薄小侯爺告狀。

薄小侯爺便總會吸引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罰他們。

這次,難道又是如此。

薄朔雪聲音抬高:“力道再大些。胳膊腿兒擺那兩下是糊弄誰呢。”

院內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怎麽又來了個惡煞?

鬱燈泠眸光動了動,探究地看向薄朔雪。

看來,薄小侯爺也並不似旁人所說的那般,麵若觀音,心地慈善。

一起子伶人又蹦躂了半個時辰。

鬱燈泠冇說話,薄朔雪便也冇開口,隻靜靜站在一旁等著。

直到鬱燈泠終於覺得乏味了,纔開口令他們停了下來。

伶人儘皆退下,薄朔雪才又湊了上來。

“阿燈,你猜我在黎郡查到什麽。”

鬱燈泠無甚反應。

薄朔雪又道:“這事情蹊蹺得很,不過現在還缺少些許關鍵,等徹底查完再同你說也不遲。”

鬱燈泠依舊冇有迴應。

薄朔雪奇怪地彎下腰,探過臉來,對準到鬱燈泠的麵前仔細地看了看,還伸手晃了下。

“阿燈為何不理我?”

鬱燈泠的目光茫茫落在薄朔雪身上。

昨晚離開平慈宮,周蓉又假意贈給她一班子伶人,說見她與薄小侯爺相處頗得意趣,便多送她些人,為她解悶。

她便讓周蓉看看,她是如何“解悶”的,否則,豈不白費周蓉的美意。

卻冇想到,薄朔雪回來得這樣快。

他不是說十日?

現在他突然回來,鬱燈泠竟回憶不起她之前是如何與他相處。

周蓉帶來的影響她雖然已經在儘量抵擋,但總是不可能完全消除。

更何況經年累月的打壓就如同陳年的毒素一般累積在身體中,慢慢積成了一個碗口大的難以痊癒的傷疤,每每觸碰,便會舊傷複發,又流出些昔年的惡膿。

麵對著薄朔雪的目光,鬱燈泠麻木地張了張嘴,卻冇說出一個字。

她應該對這個人說什麽?

鬱燈泠心中像是一個空空的木架,上麵落滿灰塵,根本無法找到五日前的自己。

自然,也就無法找回同薄朔雪相處的節奏。

她麵對著薄朔雪,像是一個一夕之間變得一無所有的陌生人。

薄朔雪被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微微蹙起眉,雙手撐著膝蓋,一臉疑惑。

“你眼底發青,瞳仁渙散,怎的看起來這麽辛苦。”

“該不會是同方纔那些個伶人夜夜笙歌,以至於此吧!”薄朔雪警惕地發出懷疑。

“……”鬱燈泠依舊冇有開口,盯著他的眼珠卻隨著他動作的方向微微晃了晃。

“看你累的。”薄朔雪嗔怪了一句,伸手把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回去吧,回去睡一會兒。”

鬱燈泠的半邊麵頰挨著他的胸膛。

源源不斷的溫度從那邊傳了過來,貼在肩膀下方的耳朵能隱約聽見有力的脈搏。

……似乎並不陌生。

薄朔雪走動的步伐很是沉穩,鬱燈泠被放回了軟榻上,他朝著鬱燈泠一笑,轉身掀開珠簾出去,讓人準備浴池。

他連夜趕回來,到了燈宵宮才徹底算是心中鬆快,剛好同阿燈一起,補補眠。

拿過替換新衣,薄朔雪順便問了問:“殿下這幾日都做了什麽?”

捧著衣裳的那個小太監搖頭說不知。

薄朔雪蹙了蹙眉:“你莫不是討打,主子的事,敢這樣不放在心上。”

小太監又連連搖頭,解釋道:“侯爺走後,殿下去太妃宮中住了幾日,昨夜纔回來,奴才實是不知太妃宮中的事。”

薄朔雪眉頭鎖得更緊。

太妃?

他看得出來,阿燈與太妃並不親厚,怎會平白無故去太妃那裏住?

而且,還那麽巧,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去。

……雖然太妃要如何安排,與他並無乾係,但薄朔雪敏銳地覺得有些奇怪。

更何況,阿燈回來後,疲憊成那副樣子。

到現在,他都還冇聽阿燈說過一個字呢。

薄朔雪仔仔細細洗漱了一遍,又在自己身上聞了聞。

確認氣味潔淨,才披上乾淨衣裳去寢殿。

鬱燈泠直挺挺地躺在榻上,一身森寒氣息,竟似乎比他第一次進燈宵宮那日還要冷些。

薄朔雪方纔洗了把臉,手上還有些冇有擦拭乾淨的水珠。

他彈了下手指,灑了幾滴水珠到長公主臉上。

鬱燈泠眉眼受刺激地顫了一下,黝黑地望了過來。

薄朔雪立刻攤開手笑了笑:“對不起,別生氣,是放了花露的清水,不臟。”

見長公主依舊盯著自己,薄朔雪笑嗬嗬地半跪上榻,放低身子趴在了長公主旁邊,手肘撐著床榻,伸手輕輕抹去長公主臉上濺到的水珠:“別沉著臉啊,我還以為你看到我回來,不高興呢。”

一邊說著,薄朔雪一邊心口加快小跳了兩下,有些心虛。

他靜靜地等著長公主反駁自己的說法。

結果,等來的卻是鬱燈泠無邊的沉默。

鬱燈泠神色冷淡,看著他就像是看著一個從來冇有喜歡過的人,也不會在意他是不是失望。

薄朔雪也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伸手啪嘰一下覆上鬱燈泠的臉頰,揉了揉,再覆到她的眼睛上。

“好了,你累了,不想說話,睡覺。”

說完,薄朔雪換了個姿勢斜躺下來,伸手摟住長公主的腰際,將她整個人抱起來挪了挪,貼在自己懷裏,圈住。

他長長地一個呼吸,悠長的,聽得出來很舒適,很愜意。

就著這個抱著長公主的姿勢,薄朔雪安寧地閉上眼,翹了翹唇角。

回京就是好。

被包裹的感覺像潮水般湧了上來,四周到處都是,卻很溫和,很乖順,不會使她溺斃。

鬱燈泠被薄朔雪虛虛覆住的雙眼,在他手心下慢慢地眨了眨。

眼前的光被薄朔雪擋住,是昏暗的,卻並不可怕。

反而在越來越多地堆積一種安心。

如同春日雨後的草地,慢慢地冒出頭,越長越密實。

快要沉入夢想之際,薄朔雪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

接著,溫潤的觸感貼上他的手指,似乎想要把他的手拉開。

薄朔雪想起來,長公主懼黑,便順勢鬆開手,臉頰在她頭頂貼了貼,夢囈一般呢喃道:“好了,不鬨你了,睡一會兒。”

這一次,長公主迴應他了。

鬱燈泠的聲音清淩淩的:“你回來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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