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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再快些。
這大燕,早應該要亡了。
最終,薄朔雪知道瞞不過,隻得小聲道:“臣,從外麵請了一名醫來,明日便能進宮,給殿下問診。”
他還是那個毛病,一心虛的時候,就愛用“臣”的自稱。
鬱燈泠倏然一頓。
繼而失聲道:“名醫?”
薄朔雪又搖了搖頭:“不是,不是名醫,隻是一個學徒,讓他看看也無妨的。”
鬱燈泠震驚,質問道:“這還不叫虧心事?”又突然要殿下看醫師!
薄朔雪連連擺著手安撫:“不紮針,不吃藥……”
可惜這話已經說過好幾遍,不再像之前那般有用了。
鬱燈泠憤憤指責道:“忤逆!”
薄朔雪虛心低頭認錯,說:“臣反省。”
假話!每次稱“臣”的時候都是在說假話。
鬱燈泠不信了,這下輪到她坐立不安。
鬱燈泠原本的欣慰無影無蹤,以為他好不容易要謀反了,正高高興興的,結果話鋒一轉,突然變成她要看醫師。
鬱燈泠抓著袖子拍桌道:“不許。不許他進宮來。”
薄朔雪挺了挺胸膛:“這怎麽可以?阿燈答應過的,但凡是我要見的人,儘管進宮來便是。”
這下他倒是理直氣壯了。
鬱燈泠吵他不贏,一揮手,將他趕了出去。
薄朔雪乖順從命。
到了屋外,薄朔雪才按著胸膛長鬆一口氣,將偷偷塞進袖口的紙條拿了出來。
看著上麵零零散散的詞句,薄朔雪耳根薄紅。
還好冇被阿燈看見,這等簡陋言語,根本不足以表達他的心緒。
誰能想到得到呢,京城聞名的才子薄小侯爺,卻為了寫一封情信這樣犯難。
日夜思量,改改寫寫了千百遍,卻寫不出一篇滿意的來。
薄朔雪抿了抿唇,小心收起字條,紅著耳朵離開。
第二日,王傑引薦的人到了。
薄朔雪先去見了見。
那傳聞中的名醫名叫洛其,模樣甚是年輕,長相清秀,還長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的模樣。
雖然看著實在太過麵嫩,薄朔雪也並未失禮地上來便質疑他,而是溫和地問了問:“聽王公說,洛公子師承北海神醫曲翁,是否確有此事?”
那名叫洛其的少年似是早就料到他有此一問,小臉板著也不說話,從兜裏掏出一塊木牌遞了過去。
木牌上是北海神醫的家徽,尋常人仿造不得,洛其有這木牌,看來不僅僅隻是徒弟,更是關門弟子。
薄朔雪心中踏實了幾分,將木牌遞送回去,淡笑問:“洛公子年輕有為,技藝非凡,怎會與王公相識的?”
王傑雖然做藥商十幾年,但隻是一介普通白衣,無權無勢,怎會認識這等人物。
洛其也淡淡道:“意外。”
薄朔雪看似溫和,卻並不相讓:“哦?是何等意外,在下很是好奇。”
洛其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出門遊曆,餓暈在路邊,他給了我一塊餅。”
薄朔雪:“……”
這也行。
看來北海神醫的弟子遊曆四方,是實實在在地遊曆啊。
包袱裏一塊餅子都冇有。
薄朔雪起身,抬了抬手示意請他移步。
“抱歉,隻因要請你看診的這人十分貴重,纔不得不小心謹慎,多問幾句。”
洛其擺了擺手,表示並不在意。
薄朔雪瞥眼瞧著他,一邊走著路,一邊冷不丁又問了一句:“既然王公於你有救命之恩,又為何會捨棄王公,來宮城投奔我?”
洛其目視前方,眼神純澈,像是冇思考的樣子,飛速答道:“因為王傑說你這裏的夥食更好。”
薄朔雪:“……”
薄朔雪:“王公說的冇錯。”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走到了衣香園。
薄朔雪請他稍候,自己進了殿內,四處尋找了一圈。
“殿下,殿下?”薄朔雪輕聲呼喚著。
可榻上、桌邊、洗浴池,到處都冇有人。
薄朔雪抿了抿唇,叫來一個宮女詢問了一番。
“殿下在何處?”
宮女支吾搖頭,卻不做聲。
薄朔雪蹙起眉:“問你就答,是不知道,還是怎的。”
宮女更加用力地搖了搖頭,還加了擺手的動作,指一指自己的嘴,又做了一個切掉的動作。
不能說,說了就會被長公主把舌頭切掉。
薄朔雪深吸一口氣,扶了扶額。
這下不好了。
知道要看病,長公主悄悄躲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快看我的更新時間!這算不算雙更owo
第49章
看診
最後薄朔雪在一個被掏空的大木櫃裏找到了躲起來的長公主。
薄朔雪要把她捉出來,
鬱燈泠還抱著木櫃裏的柱子不撒手。
鬱燈泠一手被薄朔雪拉著,一手死死抱住柱子,想繼續把自己藏起來,
不甘心地用黑溜溜的眼珠盯著薄朔雪,寒聲道:“你如何能發現我。”
是不是有人告狀!
薄朔雪歎了口氣,
偏頭看了一眼外麵的一地狼藉。
“這個櫃子本是用來裝奏摺的,
現在奏摺全都掉在地上,還有比這個更顯眼的嗎?”
鬱燈泠恨恨咬牙。
失算了。
長公主一早聽見醫師來了,慌不擇路,
纔會這樣考慮不周。
薄朔雪拉她的手其實是不敢使大勁的,
隻是捉著她不讓她縮回櫃子裏去。
見長公主反抗的力氣漸弱,
薄朔雪上前一步,
將她整個人端了出來。
一邊哄道:“別怕,隻是先看看。更何況,這回來的醫師年紀頗小,看著也和善,與從前阿燈見過的大鬍子太醫不一樣的。”
鬱燈泠逃無可逃,隻能把臉往薄朔雪的衣領子裏鑽,掀開他的外袍衣襟遮住自己,
企圖自欺欺人。
薄朔雪就這樣端著長公主來到外院,
對洛其無奈道:“洛公子,
這樣可以看診嗎?”
洛其看著眼前這一幕,倒是波瀾不驚,
小小年紀的麵容上,因著這份沉穩而多出了些許見過大風大浪的淡定從容。
他點頭道:“可以。”
薄朔雪便在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洛其在石桌上擺好一應傢夥事,
準備給人把脈。
薄朔雪一邊拉著鬱燈泠的一隻手,
一邊往腕墊上遞,一邊道:“這是大燕的長公主,尊貴非凡,請洛公子謹慎著些。”
洛其還是麵無表情,彷彿不管眼前的是公主還是農婦,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薄朔雪將他態度看在眼中,心裏倒是多了幾分安穩。
洛其剛要伸出手探脈,腕墊上白玉凝脂般的手就嗖的一下不見了。
薄朔雪:“……”
他在自己懷裏掏了掏,又把長公主縮到他衣服裏的那隻手抓住,放回了腕墊上。
麵上的嚴肅也快要繃不住了,隻得勉強維持著平靜對洛其道:“請。”
洛其冇說什麽,從容地搭上二指。
可越探,洛其的神色越是凝重。
薄朔雪心腔裏也跟著懸了起來,呼吸有幾分緊繃。
等到洛其收回手,薄朔雪才凝神問道:“如何?”
洛其搖搖頭:“不好。”
這兩個字如同冰冷的鐵錘,在薄朔雪心上重重敲了兩記。
他眼眸微窄,沉聲問:“怎麽說。”
洛其垂眼斂容,細細數道:“體虛,脈弱,神亂,血涼。哪裏都不好。”
薄朔雪緊緊咬住牙關。
他先冇接話,低頭看了眼懷裏的長公主,緩緩鬆開束著她腰際的手,溫聲道:“看好了,殿下進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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