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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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情況,薄朔雪被她逼瘋了?

這可不妙。

他要是瘋了,如何篡位,如何謀反。

應當不至於吧。鬱燈泠有心想要去看看,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還是不要逼得太緊,以免操之過急。

若是真的把人給弄瘋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且放他自由一段時間。

這一段時間指的是,一下午。

鬱燈泠思量完,對侍女吩咐道:“那你告訴他,天黑之前不必來了。入夜後,按時來侍寢。”

“是。殿下,那午膳……”

“不吃了。”

宮女咬緊下唇,匍匐在原地不動。

鬱燈泠黑眸低垂,掃過去一眼。

“為何不走。”

“殿下,午膳,還是請您,多少用兩口。”宮女提著一口氣,深深地屏息,第一次大著膽子勸道。

從前他們是絕對不會這樣多嘴的,殿下說什麽,便是什麽,絕不敢少做一樣,而殿下冇說的,便也懶得花心思多做。

所以,長公主不察覺、不責罰,便一再地有人給她呈上來相同的一份菜肴,長公主不開口、不吩咐,他們便明明知道殿下會淋雨,也不為她關窗。

可是現在,這樣行不通了。

若是還跟從前一樣不用心,殿下雖然不會察覺,卻一定會被侯爺給抓住,據說這幾日,已經有好些奴婢私下裏吃了侯爺的警告和責罰,侯爺可不似殿下,懶散不理事,他的手段,想必是很嚇人的。

因著這一層,宮女纔不得不多勸了一句。

鬱燈泠也是第一次聽到有宮人對她說這樣的話。

便不由得皺眉,盯著宮女看了好一會兒。

那宮女頂著長公主的視線,猜測長公主定然惱怒了,瑟瑟發抖之餘,慌忙想著保命,便祭出侯爺的大旗。

“殿下勿怪,是,是侯爺吩咐,吩咐奴婢們,多多叮囑殿下,按時進餐,保養腸胃。”

鬱燈泠挑了挑眉,緩緩收回目光。

她看向桌上的食盒,猶豫了許久,緩緩伸手,拿起一隻勺子,挖起一團圓潤粉糯的芋頭,送進口中。

芋頭蒸得很香,明明聞到了香氣,可送到口中後,卻嚐不出一點味道。

鬱燈泠喉頭哽住,察覺到難以下嚥,但忍了忍後,還是吞了進去。

她又掃了一眼宮女,心想,薄朔雪怎麽還對她們吩咐了這個。

想著想著,又往自己嘴裏塞進去一口。

勉強吃了五勺芋頭,鬱燈泠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微的弧度,這樣子,大約是飽了。

到了晚間,薄朔雪終於走進了衣香園。

他腳步沉重,雖然是按照長公主的吩咐到了這裏,卻遠遠站在角落,似乎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鬱燈泠拍了拍床:“過來。”

薄朔雪麵色瞬間一僵。

他攥緊雙拳,在原地全身緊繃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艱難地邁開步子,朝床榻邊走近。

鬱燈泠不以為意,他這般抗拒牴觸,並非一日兩日了,鬱燈泠早已習慣。

靠近後,鬱燈泠半靠在軟枕上,抬眸仔細打量著他。

不知是不是暖黃燭光映得,薄朔雪的麵膛怎麽看起來有些發紅,像是熱氣騰騰的。

但今晚涼風習習,應該還算是涼爽。

難不成真是腦子壞了。

鬱燈泠皺了皺眉,開口道:“今日你是不是……”

她不知如何形容,便回憶著宮女的動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這裏不舒服?”

看到長公主這般,薄朔雪一愣,也下意識地在自己額頭上摸了摸,感受了一下:“並無燒熱。”

像是疑心他說的不對,鬱燈泠扯住他的袖口一角,將他的手給拉了下來。

力道不大,但薄朔雪並不會拒絕,反而順著她的動作,往下彎了彎腰。

距離夠近了,鬱燈泠懶懶抬手,將自己的掌心按在了他的額頭上。

看病要望聞問切。

鬱燈泠眼神專注,烏黑的瞳仁與薄朔雪的鳳眸近距離地平視著,倒映著彼此的瞳孔。

薄朔雪忽地屏住呼吸,根本不敢眨一下眼,就怕碰到長公主的眼睫,可這樣近的距離,手心在額前的碰觸,都讓薄朔雪的頸後連著脊背一陣陣地發軟,胸腔裏也亂了節奏。

直到,鬱燈泠彎起指節,在薄朔雪額頭上“噠噠”敲了兩下。

聽這聲音,鬱燈泠挺滿意。

望聞問切結束,鬱燈泠認為,薄朔雪的腦袋長得挺結實,暫時不需要擔心。

作者有話說:

第39章

叛逆

敷衍地看完診,

鬱燈泠就收回手,在床榻上滾了滾,給薄朔雪留出地盤。

“好了,

快躺下吧。”

長公主其實並不關心薄小侯爺的腦袋,她隻關心今晚有冇有人侍寢。

薄朔雪捂著被當成木魚敲的腦門,

方纔的悸動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無奈地聽令躺倒下來,

與長公主之間隔著一條枕頭的距離。

薄朔雪用手撐在腦袋後麵,歎了一聲,問長公主:“今日想聽什麽樣的故事。”

鬱燈泠卻搖了搖頭:“不聽。”

“怎麽?”

“不好聽。”鬱燈泠窄著眼睛看他。

薄朔雪:“……哪裏不好聽。”

她竟然還嫌棄上了。

那可是他精挑細選的故事!

極富內涵,

充滿著對未來之日的嚮往,

寓意著眼下遇到的困難不過都是荊棘,

莫被荊棘纏身,

讓自己陷入無窮無儘的痛苦之中。

長公主為何不喜歡。

鬱燈泠眼睛轉了轉。

“我給你講一個。”

還有這種事?

薄朔雪來了興趣,趴在床上,換了個姿勢,準備仔細聆聽。

“好。”

“有一個人,每天躺在海邊。”鬱燈泠的故事開頭簡單粗暴。

“嗯嗯。”薄朔雪為了鼓勵她,連連點頭,還追問著細節,

“為何?他是漁夫麽。”

鬱燈泠冷嗤一聲,

繼續說:“每天都有魚跳到他身上,

不同的魚。”

“這麽神奇。”薄朔雪聽得認真,仔細思考著,

“那他就不是尋常漁夫,或許是傳奇故事中的鮫人。他吃魚麽?”

“不吃。”鬱燈泠忽然笑了下,

隻是那笑容,

莫名有些陰森森的,

“他不吃魚,隻睡覺。”

“那後來呢?”薄朔雪這下是真好奇了,關心著這個神秘主角的一舉一動,有預感這樣不平凡的開頭,背後定然是個龐大的傳奇。

也許他受到神仙點撥,成為一方富豪,也或許他其實本領不凡,是平定海亂後歸鄉的大英雄。

“後來,”鬱燈泠又呲著牙笑了下,黑眸陰惻惻的,“他死了。”

薄朔雪:“…………”

啊?

這麽突然?就死了?

故事戛然而止,薄朔雪胸腹之間頓時如撓癢一般,恨不得把長公主捉起來搖一搖,讓她修改結局,把原本應該有的宏偉後續給他吐出來。

“這個結局一點也不好!”他抗議。

鬱燈泠咧著唇角,看著薄朔雪的不滿模樣,笑得有幾分愉悅,眯著眼說:“最好的結局。”

薄朔雪再一次沉默。

殿下該不會又是為了捉弄他才故意說這個“故事”的吧?

的確是長公主能做出來的事情。

薄朔雪臉色沉沉,醞釀著風暴。

鬱燈泠雙眼一眨:“我再說一個……”

“不許說了。”薄朔雪突然暴起,抓起薄毯把長公主捲成一條牢牢裹住,強製結束睡前故事時間,“睡覺。”

被捆住的鬱燈泠也懶得掙紮,睜著眼瞧他。

燭火瑩瑩,落在鬱燈泠的雙眸之中,為那無機石一般的黑眸增添了兩朵灼灼跳躍著的生機。

薄朔雪這才發覺他與長公主之間的距離靠得過近了,他一手牢牢攥著薄毯,另一手撐在長公主背後,像是要將長公主捉在自己懷中一樣。

原先留著的一枕頭距離已經完全不見了,他撐起上半身俯視著長公主,後者則乖乖接受他的審視,眼瞳烏黑清透,因為情緒太少而顯得純良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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