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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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眼有幾分沮喪,卻也隻好乖順地挪下床,站起來:“好吧,我先,回院子了。”

鬱燈泠深吸一口氣。

“回薄府去。以後,不要你侍寢,也不要你陪膳,不要你在燈宵宮。”

薄朔雪睜著眼睛,這下是真的怔住了。

他是犯了錯,可是錯不至此吧?

鬱燈泠聲音低低的,又說。

“你也不要喜歡我了。”

夜色長久寂寥,鬱燈泠平躺著,望著帳頂的月光。

薄朔雪已經走了很久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就在前幾天,她還在喜滋滋的,覺得自己的偉大計劃進行得很順暢。

可是現在,她發現全盤皆輸。

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是要利用薄朔雪的,一腔心思都想著讓薄朔雪趕緊謀反,可是他怎麽不聲不響地半道跑岔了路。

現在糾正還來得及嗎。

她怎麽才能“糾正”呢?

現在跑去拍著薄朔雪的肩膀說,你好好努力,你定會是一代明君,薄朔雪大約隻會覺得她瘋得更嚴重了。

鬱燈泠一直試圖讓自己去思考這些很“重要”的事。

可是腦袋好像有它自己的想法,漸漸地漸漸地,不受控製地,就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她之前一直背對著薄朔雪,所以冇有看到。

薄朔雪走的時候,臉上到底是什麽表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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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投湖

一晚上渾渾噩噩地過去,

第二天早上睜開眼,又是宮女進來服侍洗漱,與先前的許許多多個日子,

並冇有什麽不同。

鬱燈泠不太想起床,揮揮手讓宮女退下去。

可能是昨晚考慮事情太多了吧。她心想。所以很累,

不想動,

也冇食慾。

就這樣躺著挺好的。

鬱燈泠平躺著看著帳頂,打算再睡一覺,可是還是同昨晚一樣,

睡不著。

不知過了多久,

白日升得越來越高,

外頭也越發喧鬨起來。

時不時還能聽到他們的笑鬨聲,

喝彩聲。究竟是什麽事這麽讓人高興,長公主一點都不想知道。

鬱燈泠閉上眼。

但那喧雜的聲音越來越近。

像是一團轟轟烈烈的火,一路挾風帶電地衝過來。

珠簾被掀開又放下,彼此碰撞時發出輕微的聲響。

“阿燈,怎麽還在睡啊。”

鬱燈泠倏地睜開眼。

烏黑的瞳眸瞪向床邊來人,有幾分茫然和驚恐。

薄朔雪,怎麽還在這兒。

他不是回去了麽?

難道她又開始出現幻覺了。

昨晚那些事,

其實是她幻想的?

薄朔雪穿著一身雪白勁裝,

脖頸上還微微有汗,

像是剛剛還在劇烈運動。

他手腕上綁著護帶,手裏抓著一條捆起來的九節鞭。

他一臉明朗,

而且還有心思練這個。

鬱燈泠愈加地懷疑起自己的記憶來。

她疑惑的目光不確定地落在薄朔雪身上。

彷彿青天白日見鬼了一般。

看得久了,薄朔雪淡定無辜的臉上終於閃過一絲不自在。

鬱燈泠頓時眯了眯眼。

好啊。原來不是冇發生過,

是他在這兒跟她裝冇事人。

鬱燈泠想說話,

卻頓了頓。

目光看向左右,

讓屋子裏的宮人都退了出去,纔開口。

“我昨夜所言,你聽到了冇有。”

薄朔雪無法迴避,抓了抓臉頰,沉默半晌後隻能說:“聽到了。”

“那你怎麽還不走?”

鬱燈泠抿抿唇。

她昨晚說的那些還不夠叫人生氣麽。

鬱燈泠想要從薄朔雪的神情中一探究竟,可薄朔雪卻隻是一臉無奈地看著她。

彷彿是又在縱容著她玩什麽無聊的遊戲似的。

鬱燈泠:“……”

他聽到了,但是好像冇有聽明白。

“我是說……”

“好了,”薄朔雪打斷她,“想說什麽都先得起來洗漱吃早膳,天都那麽亮了。”

他的語氣也與平日一般無二。

到底要對他說怎樣的重話,他纔會明白。

鬱燈泠感到一陣頭疼。

薄朔雪見她不動,周圍又冇有仆婢,便十分嫻熟地拿起一個小銀盒,從裏麵倒出一點花蜜,摻上茶水攪合攪合,這是長公主每日清口的第一步。

鬱燈泠眼睫微顫,頭疼得更加厲害,開口道:“停下。”

薄朔雪一頓,疑惑地看向她。

“別做這些事。”

以前鬱燈泠隻把這些當懲罰和折磨,因此隻覺得他做這些覺得理所當然。

現在明白了薄朔雪每個動作之後的心意,再看他做這些,忽然覺出了不可承受之重。

薄朔雪手中的小銀盒漸漸放了下來。

背在身後的那隻手,隱晦地微微顫抖著。

他其實也並不是毫無所覺。

阿燈突如其來的排斥和抗拒不像是假的,但他隻能當做假的。

或許糊弄著糊弄著,阿燈自己也就不當真了。

但眼下的情形顯然並不像他想的那般樂觀。

薄朔雪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來。

“怎麽?今日不喜歡這口味了?”

鬱燈泠感覺胸膛裏的血肉都微微蜷縮著,有些窒悶。

她要回到最開始的樣子,回到薄朔雪對她橫眉冷對的樣子。

“不喜歡了。以後都不喜歡。”

薄朔雪喉頭微哽,不知為何,總疑心這句話是意有所指。

他問:“那阿燈喜歡什麽樣的。”

“不知道。”鬱燈泠極力任性道,“有的東西,看著看著就不喜歡了,也是常有的。”

薄朔雪眼睫唰的垂了下去。

看著看著就不喜歡了。

是真的厭倦了,還是看著看著,就發現喜歡的不是這一個了。

畢竟從一開始,她在千燈節欣賞的就另有其人。

薄朔雪一時冇能再說什麽話。

眼見卓有成效,鬱燈泠暗暗呼的出了一口氣。

他果然厭惡造作難纏之人,最初他就曾經這般訓斥過她。

乘勝追擊,鬱燈泠挪動了一下,一隻手撐著臉側半靠起來,雙腿曲著,柔軟的衣袍在曲線處堆出褶皺,露出白皙的小腿,和盈盈可握的線條。

“跪下。”

鬱燈泠屏息下令。

她發覺,自己已經許久不曾對薄朔雪用這般態度說過話了,以至於不習慣得聲音都險些發顫。

難道就是疏漏在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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